星华的战刀横劈,把这一招化解开。飞天努力睁大眼看他,“星华,你要杀我?”
“不是,不是的,飞天。你听我说……”他的刀头又垂下去,急切地说。
“还有什么好说?”一个女音插了进来,她就站在星华的身后,现在向前一步,目光中全是怨毒,“他杀了我弟弟!”
飞天看看自己一身浴血,杨行云的身上也尽是猩红。
行云很爱洁的,现在身上这么脏,他会生气吧……等下离开这里,马上帮你净身……就像第一次,在凤林的花园里交欢之后,他抱着他那样做的。温热的水气中,那张美丽的脸。行云……
裂肤的寒劲无声地涌至,飞天反手还了一剑,身形向一边飘退。星华为什么要为难我?星华和那个女子拉扯着,余人又向前涌过来。已经腾空的身子,却突然硬生生的剎住,飞天脚上一紧,失了平衡,向下仆跌。
飞天低头看到脚踝上一条细的银鞭,双盈剑撩上去,那鞭却灵动宛如毒蛇,一下子缩了回去。阻了这么一下,飞天又落回人丛中。所有人手中的兵器团团的围着,飞天周身不过方寸之地,密密的锋刃利芒。他却像不知道惧怕,清冷迷惘的眼光,与满身的血腥,成了一个强烈的反差。银鞭在空中矫如游龙,飞天沿着那银光看过去。
人丛分开的地方,辉月站在那里,他缓缓走了过来,踏着满地的鲜血,不疾不徐。“飞天。”辉月轻声说:“把行云放下吧,他已经死了。”
飞天摇摇头,看着陌生的眼前的所有。那模样像个迷途的孩子,仓皇无助。
“你抱着他也没有用,他已经死了,活不来了。”辉月的手扬了起来,玉白晶莹的,在空中划了道圆弧。
飞天手中一轻,惊骇欲绝地低头,发现行云被乌发卷包的身体,那垂仰着头颅的身体,竟然化作一团闪亮的烟幕,万点飞尘,一下子消没在空中。
“不——行云不要——”飞天嘶喊起来,眼眶剧痛得流下血,“不要,行云——”
飞天张开双臂用尽全力地拥抱,可是扑了一个空,那件沾满血的衣裳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肩上,里面空空如也。“行云——”飞天紧紧抓着那件衣裳把脸凑上去,拼命想找回一点他的气息,他的尘埃,他的痕迹。可是那衣裳单薄的,垂死的,无声的依在脸上,冰冷血腥的衣裳。
“啊啊——”凄厉地,像是垂死野兽的叫声,“行云——行云!把行云还我——”双盈剑破空劈了去,飞天砍向站在那里的辉月。“把行云还我!把行云还我——”
手腕一紧,辉月手中那长的银鞭紧紧绞住了飞天的手腕,挣不脱,撕不断。“他是羽族,死后化灰。”辉月冷冷的声音,“他已经死了。”
飞天听而不闻,用尽全力和那银鞭纠缠,双盈剑在挣扎中掉落在地。飞天低头狠狠咬了上去,血肉迸裂,热红四溢。他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痛。那银色的鞭像蛇一样越绞越紧,勒进肉中,深得触到骨头。飞天满嘴的血,可是咬不断这银色的捆绑。
行云的衣裳还在怀里,可是行云没了,找不到行云。飞天仰起头,像重伤垂死的兽一样嗥叫着。被人按住手脚压在地上,狂乱地挣扎,垂死的抵抗,撕心裂肺的痛。长长凄厉的叫声,划破漆黑的夜。“行云——”
石牢里黑得很。飞天从不知道辉月殿里还有这样的石牢,从前只看到这里光明的那一面。墙上不知道是嵌了什么东西,冷冷的寒光照亮幽幽的一小块地方。飞天坐在那光团的下面,仰头看着那点光。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飞天的手脚都因为寒冷麻痹了,刺刺地痛。
“殿下?”一只手摸在飞天的脸上,声音细弱,“殿下?”
飞天慢慢低下头,看到一脸惶急的汉青,他清秀的脸上全是震惊恐惧的表情。汉青看着飞天的头发,半张着口说不出话,泪一下子流出来。
“吓到你了吗?”飞天转了一下头,他早就看到了。
看着头发一寸一寸,由黑转灰,由灰变成苍白。像是颜色褪尽的月季花,那种将死黯淡的白色。
“殿下……”汉青拉着飞天的袖子,哀哀啜泣,“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又要回来。你杀了七神之一的菩罗,天帝陛下已经动身赶到天城来了……殿下……”
“别哭,汉青。”飞天的手没法动,被牢牢钉在墙上,“别哭。我要去见行云了,你也不要哭。”
汉青泪如雨下,打湿了飞天已经变白的头发。
“不要哭,汉青。”不要哭泣。其实死亡没有什么可怕,最可怕的已经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再能更可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