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明明是抱着你,为什么……为什么早上要松开手,让你到这里来;为什么没有一直在你身边……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离开?不是说要永远在一起吗?为什么你却连一句告别都没有说就离开了?
行云,回来啊,行云。回来啊,不是要永远在一起的啊,明明就说过,永远永远,都不分开。行云。
飞天紧紧抱着他,嘴唇不停地张翕着,无声地唤他的名字。行云,行云。不是要永远在一起的吗?
飞天的嘴唇贴在他的发丛中。那漂亮得像黑色缎子的头发,早上还是清香的,拂过脸颊的灵动飘逸,现在却像是枯死的草,没有了香味,不再会动。行云,为什么?为什么呢行云?
飞天颈上一凉,有金属的锋刃贴了上来,剑刃轻轻咬进肌肤,些微地刺痛。飞天定定看着怀中的身躯,恨不能把他嵌进眼睛里去,永不磨灭。痛楚尖锐地漫开……痛。不是梦,不是噩梦。
头皮一紧,有人把他向后掀过去,冷冷地笑道:“看看这个疯子是……”他的声音顿了一下,松开手:“飞天?”
飞天木然回头,怀里抱的行云因他跌倒跟着翻在地上,红的白的乱纷纷洒了一地。
那人的剑向回撤,脸上有着惊异和不屑,“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和他怎么又搅在一起?”
飞天不理睬他的问题,张臂把行云抱回怀中,然后撑着自己站起来。
“你和他?”那个人向后退了半步。
“你杀的?”听见一个声音在问。微细的声音“铮”一声响起,双盈剑弹了出来,握在飞天湿润冰凉的手中。“你杀了行云?”又问了一句。
声音像不是他的,身体不是,眼睛也不是,找不到他自己……只有怀里的、已经冷却的、残破的行云。只有行云是真实的,可是行云死了。
那人张口结舌,又退了半步。然后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不怀好意地笑道:“都说你不记得前事……我看这传言倒是真的,不然你怎么会忘了这个贱货是怎么羞辱你的?不过是个小小的天奴,要他侍宴居然还敢拒绝。我替你杀了他,你应该多谢我。啊,他的脸生得好,刚才费了好大劲,把他的面皮整个剥下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话未说完,那人的眼睛在惊怖恐惧中睁大,迅速充血而鼓胀起来。那人看到他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头颅的身体一瞬间四分五裂碎成块块,像朽木一样颓然的散落在地。
看到双盈剑上的森森银辉,可惜他看不到自己飞起来的头颅。他那双像死鱼般凸出来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死亡。那应该是世上最恐怖的情形。
血横着飞洒,扬起半天高。
紧紧抱着怀里的杨行云,飞天小声说:“行云,这个家伙是坏人,我替你杀他了。你醒过来吧……”醒过来呀,行云。
场中人全惊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彷佛失了魂的飞天,一身浴血,抱着行云的尸体喃喃自言自语。
众人惊喊嘶吼的声音慢一步才响起来。一瞬间飞天周身全是杀气。数不清的寒刃在月光中闪动利芒,向飞天刺了过来。飞天把脸埋在杨行云茂密的发丝里,剑信手挥出去。他们都是坏人对不对……
飞天脚步凌乱沉重地向前,飞溅的血肉打在他身上脸上,他小心的避让,不让它们沾上杨行云。撕心裂肺的惨呼一直延绵不绝。飞天手臂已经麻木,可剑还是在不停地递出去。眼前像什么都没看到,那些团团包围上来的人,恐怖狰狞脸孔,闪着寒光的刀剑,断体残肢被荡开,血腥漫天地泼下来。只有强烈的痛楚,像是把心肺活生生地、一分一分地撕碎,尖锐的痛在胸口突窜。喉头发甜,飞天强硬地把涌上的血腥咽下,抱着行云的手臂紧了一紧,勉力抬腿向前。
飞天眼前一阵红,又一阵黑。身后有强劲的气流,激射而至,无声无息,迅疾如斯。飞天侧身险险让过,劈下的剑被反挑了回来。
那人喝叱了一句什么话,他听不见,刀横推过来,斩向飞天腰间。飞天腾身劈开这厉不可当的一剑,拾回一点神智,看着眼前那出刀的人。
星华的战刀在月光下闪闪的发亮。飞天不动,他也不动。“飞天,冷静些!”星华喝道。刚才好像也是这么一句,但是飞天听不进去。飞天呆滞地看着他,星华伸出手来,”别冲动,把剑放下。”
嘴唇开合,飞天轻声说:“星华,你来了?”星华走近了一步。“行云,星华来了。”飞天低头说。
“飞天,行云已经死了,你把他放下吧。”星华说。
飞天来不及想清楚星华的话是什么意思,忽然一柄剑从星华身后掠了出来,径刺向面门。飞天头微微向后偏了一偏,双盈剑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