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郁闷的说:“很欢喜?你昨日的样子可不象是很欢喜,一见面先吃一顿干醋,真是好没来由。我和师兄的关系你是知道的,以前我们没什么,以后也不会怎么样。你不要总是小心眼儿,东想西想的,真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他苦笑:“你觉得我是想得太多么?我却觉得我……很多事情都根本想不出料不到,总要到了事后才来后悔。以前我总觉得自己聪明灵巧,无所不能,这世上怕是没什么人能胜过我,没什么人能赢了我。现在却才发觉,人力终究微茫渺小,命运缘份际遇才是不可抗拒的东西。我爹有时候讲起年轻时候的事情,他说人的一生总是在受命运捉弄,起落难定,祸福不明。我以前不以为然,现在才发现……”
他忽然住了口,慢慢抬起手来抚摸我的脸。他的手也瘦了,手背上可以看到凸起的骨,指尖有点凉,从我的眉间唇角轻轻划过:“我爹问我,究竟是喜欢了你哪里,象是着魔一样。我说不上来,我只是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这样坦白的,真挚的爱语,可是我听着却没有甜蜜的感觉,只是觉得一股浓浓的心酸和怅然,没来由的,眼眶也热了:“苏和,我也是一样。”
他往石墩一侧移了一下,拍拍空出来的位置:“你坐下。”
我在他身旁坐下,很自然的伸手揽住他:“你这些时日,都在这里将养身体?你该早告诉我的,我……”
“现在你不是来了么?”他微微一笑:“来了就好。”
他低头,目光落在我手背缠的纱布上:“还疼么?”
我摇头:“不了。对了,小狐狸为什么咬我?它又跑哪里去了?它是莫前辈养的么?”
苏和脸上虽然还是带着微笑,但是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他的笑意里有着隐忍,有着苦涩,有着以前他从来没表露过的沧桑。
他除了身体不好之外,还有其他的事没有告诉我吧?而且,就以我对他的了解,单单是身体不好,也不会令他露出这样复杂的,忧郁的,让人微微心悸的表情。
究竟是什么事?究竟为什么他不肯告诉我?
苏和把我手上的布条又拆开查看伤口,松一口气:“差不多了。不要用劲,也别沾水弄脏,很快会好的。”停了一下又说:“就是这个齿印儿,可能要过一段时候才能消掉了。”
我说:“这小家伙儿也真是喜怒无常,好好儿突然咬人一口——它咬过你没有?”
苏和一笑,摇了摇头:“总之,是你做事惹了它,它才会咬人的……它不会做没有道理的事。”
我很想再分辩一次我没做任何惹怒它的事情,但是现在的气氛温柔的让人心弦微微发颤,胸口象是涨满温暖泉水一样舒缓柔软,我慢慢的伸过手握住他的手掌,没有再说话。山风吹得树叶哗啦啦的轻响,太阳升的高高的,照得人微微有些晕眩的感觉。
“我这些日子,一半时候将养身体,一半时候精神好些,就跟着长辈一起出去做些事情。这一年来很不太平,到处都有许多邪门的事情,你下山往这里的一路,也不算太平吧?”
我点头:“正是,一路上妖魔鬼怪遇了不少,听人说,往年并不是这样。”
他点头:“是的,这其中有些缘故,只是我们也还没有查清楚。你们来的也正好,南诏国再向西南去……那里倒可能有些线索。南诏女主和我家素有渊源,她遣人来邀我们去商议过,正打算去那里探个究竟。”
我心里一动,脱口说道:“难不成你也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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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莫还真和苏和都没有说清楚,可是我有眼睛自己能看的明白,苏和现在的身体实在是糟糕,在这样的大太阳底下,一般人早该晒得脸上发热,苏和与我相握的手却还凉凉的没有半分热度。脸色苍白没有半分血色,被太阳光照着,简直单薄的象一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薄纸。
“你这种身体还能做什么?就算是要去探险也不关你的事情!”
他一笑:“你把我当琉璃花瓶了么?我没那么不中用。我的情形已经好多了。你来之前小半年,我已经可以行动自如,就是不能离开这山谷太远。你发觉了吧?这山谷里灵气充盈,是修道人的宝地。我偶尔还会去外头行侠仗义一把呢,你来的路上说不定就已经听过我的名头儿了。只是这些日子四处都不太平,我们这里已经很偏僻,还有麻烦找上门来。正好那时候我爹他们全不在,我独个儿应付,也把来犯者给喝退了。只不过对方耍阴招儿,我受了点伤,现在没有全好就是了。再过几日就没大碍了。”
我老老实实说:“我没听说过你这位苏少侠的大名。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去逞强,先顾好自己比什么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