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下,客人伸手到绒毯下,抽出了一只竹筒。随着他以那柄古铜色短刀劈开竹筒,乌金色的光芒不甘寂寞的跳出了黑暗,象是被封禁许久的星辰。那柄古老的战枪落在秋罗的手中,转动时带着沉雄的虎啸声。
瘦小的秋罗竟捧起沉重的长枪。就着炉边的火光,年轻的客人看见秋罗完全怔住了。河络干燥枯裂的手指颤巍巍的拂过枪身,像是在抚摩婴儿的皮肤,他眼中隐隐的光华闪动,似乎有泪水忍不住要滴落在枪上。刚才客人以血拓印的徽记就在枪刺的下缘,秋罗用指甲轻轻的描画着那个徽记。最后,他抓起一把金刚砂,攥住枪刺狠狠的擦过!
枪刺上竟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谁都可以看出秋罗在苦笑。
“猛虎啸牙枪!世上独一无二的武器,”秋罗点头,“准备出售给我们么?”
客人摇了摇头:“准备送给你们。”
“太贵重了,”秋罗低声说,“为什么要送给我们?”
“我要请你帮我,”客人忽然掀开了身边的绒毯。他取出战枪的时候,谁都可以看出绒毯中依然藏了什么,这时候掀开,竟然是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人。她被裹在另一层厚厚的白色绒毯中,漆黑的长发缠绵在她雪白的脖间,虽然是昏迷着,尤然带有一股慑人心魄的魅力。她的脆弱和明艳交织起来,仿佛一幅斑驳而绝美的古画,让人根本不舍得触摸。
“我只是一个河络,一个铸造者,”秋罗摇头,“你应该去找医生或者秘道家来治疗你的朋友。”
“没有医生或者秘道家可以医治一个……”客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嘶哑,“没有魂魄的人!”
“没有魂魄?”
“有人告诉我只有找到铸造这柄枪的人,只有逆用河络最古老的星焚术,才能把她的魂魄从枪里重新抽取出来!你帮我,枪就送给你!”客人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急切的感觉,绒毯中曼妙的女子已经越来越衰弱了。
“最初铸造枪的人?”秋罗沉默良久,“她已经死去很多年了,你怎么可能找到一个五百年前的河络?何况河络的传说中,也没有人逆用过星焚术。甚至真正的星焚术是否在河络的部落里依旧流传也是一个疑问,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说新的魂印兵器被打造了。”
“不可能!”客人的眼中有着咄咄逼人的神色,“有人告诉过我你就曾经打造过魂印兵器!你也是因为私自研究河络的禁书《魂印书》,所以只能逃到人类的地方!”
“我不会。”那柄短刀呼啸着被掷向了秋罗,那一道光闪如此之快,仿佛就是客人手中牵引的一道古铜色光线。河络是伟大的铸造者,却并非杰出的武士,秋罗根本来不及闪避,刀已经贴着他耳边扎进了墙壁。年轻的客人冷冷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的事情,所以我先给你看这柄刀,”客人低声说,“你不会忘记自己铸造了这柄刀吧?那也是魂印兵器!”
秋罗默默的看着客人,许久,他终于点头了:“是,二十年前,是我偷了部落里密藏的《魂印书》,也是我铸造了这柄魂印兵器。但是我一生只铸造了三柄魂印武器,这三柄都作为酬劳,送给了天罗山堂的主人。那么你……是天罗的刺客?”
“这不重要,你把她的魂魄从枪中抽出来,枪就归你了!”
秋罗摇头:“我所铸造的魂印兵器,远远无法和虎牙枪相比。五百年前有一个客人带着一块陨铁去北邙山,传说他是那时人类最杰出的秘道家。很多年以后,才由他的女儿取走了苍云古齿剑和猛虎啸牙枪。而他自己,再也没有人看见他离开北邙山。当时河络最伟大的铸造之女也消失在深山的炼炉中,有人说,他们两个就是最初被封禁在这两件兵器中的灵魂。被封禁在自己的作品里。我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研究《魂印书》的河络,但是我对星焚术的理解远远不如当年的铸造之女,我无法帮助你。”
“你……骗我!”客人在短暂的呆滞后,脸色忽然变得狰狞。
“我没有骗你,”秋罗冷淡的看着他,“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和你的朋友都是天罗的刺客,去刺杀虎牙枪的主人。但是你的朋友却被虎牙枪刺伤了。”秋罗瞟了一眼昏迷的女人,又凝视着英挺的客人:“你和你的朋友都是魅?对不对?”
客人猛地退了一步,象一头准备进攻的豹子那样降低了重心,眼中闪烁着逼人的寒意。
“不必这样,你是人还是魅,对一个河络来说没有任何区别,”秋罗摇头,“不过用星焚术制造的魂印兵器对于魅却是最危险的。普通的人不会在虎牙下受到那么大的创伤,可是对于魅,虎牙却能强烈的抽取你们的魂魄。虽然有强大的精神,魅的魂魄和肉体,融合得不如人类吧?你们毕竟不是自然生成物,而只是造物的偶然,天罗的首领没有告诉过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