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定风跑过来喝道:“来者何人!”沈瑄淡淡道:“你不认得我的。”一边却对空流道,“晚辈鲁莽。但若非如此,大师的性命就不保了。”
空流看见自己被砍下的左臂,已变得漆黑。吴越王妃的金蛇鞭上,也敷有无药可解的尸毒,中招者除了解腕,确无良法。
空流又是害怕又是感激,眼睁睁瞧着沈瑄给自己敷上金疮药,忽然道:“这是洞庭派的灵药,昔年医仙沈彬大侠曾用此药救过老衲一命。这位少侠,你是……”沈瑄不语。
“三年不见,原来你没有死。”吴越王妃慢慢走过来。别人不认得沈瑄,她却已经悟过来,“你不但没死,好像武功也大有长进。只是你显得很憔悴啊,想来她已经不在了?”
沈瑄给空流仔细包扎好断臂,方转身道:“是。这就是我今晚来找你的原因。”吴越王妃道:“中了我的无影三尸掌,没人活得了。她死得也算可惜!不过你也有责任,当初如果你为我配了解药,岂不是连她也救了?你总是说无影三尸掌的尸毒无药可解。其实天底下没有绝对的事,你这样的聪明人,何必墨守成规,本来应当试一试的。”
沈瑄心中一震,却道:“我就是配得出药,也不会给你。”吴越王妃道:“很好。你是个很有骨气的人。其实我目前的状况,你最清楚。”
沈瑄当然清楚,很早以前他就诊出,吴越王妃练的无影三尸掌会毒死她自己,期限不过三年。眼前她虽然仍旧武功高强,其实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刚才她落地时站立不稳,就是尸毒发作的症状。吴越王妃自己也觉察到了,所以她一定要作生命中最后的一搏。死于决斗,要比死于尸毒发作好得多。
就听吴越王妃道:“你报不报仇,结局都差不多。当然,我想你正是为了亲手杀死我,才赶着来的。这个世界上,想亲手杀我的人太多。天童寺的,恼恨我毁了他们的藏经楼;镜湖派的,要我为王寒萍偿命;武夷派的,我欠了他们一个莽撞师弟的性命;你们洞庭派么,也有一两笔账是栽在我头上的……数不过来呢。这些人一个一个地来,我可就忙死了,想想不如派手下去收拾。不过,你有所不同,你是为了亡妻来和我决斗。而且据我估计,你将要使用的武功,也是她临终前留给你的。有这样感人的理由,今天我就算败给了你,也可说死得其所了。”
沈瑄也不知她说的是真心还是讽刺,定了定神,道:“那么出招吧!”
“慢着!”范定风踱了过来,怒道,“王妃,今日是你我二人约了在此比武。你与我过了招,再和这小子计较不迟。”他听见吴越王妃与沈瑄说个不停,全然忘了自己的存在,心下很是不快。
沈瑄道:“范定风,你有没有必胜的把握?倘若有,为什么让这么多人给你打前阵?倘若没有,何必浪费时间!我的仇人,我要亲自取她性命。你若不服,不如我俩先比一场。王妃已经久战,这样对她也公平一些。”范定风怒极反笑:“你怎知我没有必胜的把握,难道你就有?”沈瑄不答。
范定风虽然以前不认得沈瑄,此时听他们对话,也已经想到他是谁。此刻看他仗剑挺立,神形萧然,忽然心中一动:此人从前固然武功低微,但士别三日犹当刮目相看,何况三年。江湖上的事情本来就说不准!
他一转脸,爽朗地笑起来:“我们都要找这妖妇报仇,原是同仇敌忾,分什么彼此呢?倘若动起手来,岂不徒惹妖妇笑话。兄台要争先,在下便暂让一会儿,少时再为兄台助阵!”
沈瑄不由得朝吴越王妃望了一眼,吴越王妃猜出他的心意,也不愿旁人观战,遂展开轻功,奔到湖面上去,沈瑄紧紧跟上。两人踩着盈盈碧波,在水面上过起招来。范定风只看了一会儿,就知道沈瑄的功夫已远在自己之上,不由得暗暗庆幸没和沈瑄闹僵。
就见沈瑄衣袖浮动之间,便有风声大作,吹得吴越王妃裙带横飞。吴越王妃发现他内功极深,兀自吃惊。但他的剑法更是匪夷所思,既潇洒飘逸又灵巧万状,旁人一点门道也看不出。虽然如此,吴越王妃倾尽全力,仍是不落下风。一双白皙柔美却满是杀机的毒掌,使出了落英缤纷的套路,如影随形,阴阳百变,看得旁人毛骨悚然。可是沈瑄的身法更妙,他似乎有分身化影术,总能在离吴越王妃掌力最远处出现。
从前蒋灵骞与吴越王妃周旋,凭借的是天台派的绝顶轻功。这时沈瑄的步法在天台轻功的基础上又融入了天台派剑意,更加诡奇灵动、趋避自如。吴越王妃不但连他的衣角都招呼不到,反而在五十回合之后,一个疏忽,被沈瑄突然绕到背后,一剑刺向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