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座中有七八个女子拔剑而起,她们有的扮作市井闲妇,有的扮作卖解女子,早就等在这里。蒋灵骞一声冷笑,身子一晃,翩然落在听雪楼外的湖岸边,背水而立。那些镜湖派女弟子纷纷赶出,将她围了个半圆。沈瑄一看这阵形,暗叫不好。
蒋灵骞看那几个女子站在原地,毫无动手的意思,微感诧异。这时背后传来一声干咳,接着“呼啦啦”五条人影从水边停泊的五只乌篷船中飞出。蒋灵骞一惊,霍然转身,只见五人立作一排,正中一个李素萍冷笑道:“妖女,这就是你伏法之时!你若识好歹,乖乖就擒,还可以免了一顿好打。”
蒋灵骞这才知道轻敌了。她见酒楼里那几个,不过是镜湖派的二三代弟子,不足为惧,所以背水傲立,想不到乌篷船里竟埋伏下了五个镜湖派的一流好手,看来今天是不免一场恶战了。她抽出清绝宝剑来,轻轻拂拭着,微笑道:“手下败将,也配说这种话!”
李素萍当日在黄鹤楼上被蒋灵骞一招内夺去兵刃,深以为耻。这时当了许多同门的面又被揭老底,当真怒不可遏,一招“平沙落雁”,向蒋灵骞扑来。蒋灵骞迎着她飘去。一眨眼工夫,两人已换了个位置。李素萍手中剑又到了蒋灵骞手里。
蒋灵骞笑道:“你这一招实在太差,本来已门户大开,统统亮给别人,还要做这种凌空下落之势,用力之处毫无根基。不是明摆着把剑送上门来么?”说着左手一扬,将李素萍的剑抛向湖里。乌篷船上的一个船工顿时飞身而起,在剑刚落到水面的一刻,接了下来。酒楼上的人“哗”地喝起彩来。
沈瑄见这船工亦是身手不凡,大为焦急。他这坐立不安的样子落在曹止萍眼里。曹止萍遂道:“沈公子不必担心,本派几个姐妹虽然不济,料来还能拿下这妖女。公子要报仇,可一并交与本派办理。”
沈瑄一愣,这才想起,原来在所有人眼里,他和蒋灵骞应该是宿世仇敌,彼此见面都要诛对方而后快的。他不禁惘然。
这时楼下五个镜湖派弟子已和蒋灵骞叮叮当当地打了起来。这五人中有四个曹止萍的同辈师姐妹,还有一个是她的首徒。她们围攻蒋灵骞似乎用上了一种阵法。沈瑄看了一会儿,就发现蒋灵骞以一对五,虽然拼尽全力,也并不落下风,就算不胜,脱身也易。镜湖剑法朴拙稳重,却恰恰失之灵活。蒋灵骞轻功绝妙,剑法轻灵,与之周旋如穿花蝴蝶,戏柳金莺一般,极尽机巧之能。沈瑄略略放心,忽然看见曹止萍,想起以前吴霆说过,镜湖剑派自女侠王寒萍罹难后,门中几无真正的高手,只剩个曹止萍勉强支撑。刚才那李素萍似是门中第二人,尚不如蒋灵骞功夫高。只要曹止萍不出手,蒋灵骞就不会有危险。想到此处,他主意已定,倘若一会儿曹止萍有下楼的意思,他就设法将她扣住。曹止萍对自己毫无防备,应有得手的机会。
沈瑄与曹止萍闲扯道:“却不知贵派与蒋姑娘怎么结下了梁子?”“妖女”二字,他却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的。
曹止萍大奇道:“公子不知么?这妖女……”她话没讲完,忽然站起来。原来楼下五个镜湖弟子倒有四个负了伤,外围徒弟们不敢上前,只是死死围住。
曹止萍一步还未走出,忽然右肩被人扣住。她右臂一挥,一招“太师甩袖”,将沈瑄抛出,同时左肘向后撞出。沈瑄早料到她这一手,本拟闪向右侧,右臂随势而转,仍旧将她缠住。不料这节骨眼上,旧伤突然发作,顿时气血翻滚,被曹止萍的左肘狠狠撞上。原来刚才曹止萍给他疗伤,只是暂时压服,此时被内力一冲,又激荡起来。他惊呼一声,眼冒金星,倒在栏杆上,一大口鲜血喷在前襟上。
曹止萍回头看见是他,大为怪异。无暇多问,就从楼上飞下,落在蒋灵骞面前。蒋灵骞满面疑惑地瞧着楼上,原来她已听见沈瑄的叫声,却看不见他的人。曹止萍道:“小妖女,你投靠沉香苑的事,或者还有可说。但你若还有半分廉耻,就应当随我们去见汤大侠父子。”
蒋灵骞叫道:“笑话!我爱嫁不嫁,用的着你来操心!天下多少事你不管,偏来管我的闲事。曹老太太,你堂堂镜湖掌门,几时做了汤家的爪牙啦?”曹止萍沉声道:“休得胡言!像你这种伤风败俗、自甘下贱的妖女,正派人士,人人管得!”
蒋灵骞冷笑一声:“算了吧,我替你说了。你的宝贝师妹两番折在我手里,镜湖派不把我除了,怎消得心头之恨?反正杀我这个妖女,你们名正言顺。”曹止萍道:“说得不错。你的武功的确高强,倘若你是正道中人,那是武林之福。可惜你出身妖邪,离经叛道,大家只得尽早除了你。这个道理,原不用我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