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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瑄呆了半晌,缓缓道:“原来是这样。她昏了一天了,我本来以为是舅舅的掌力伤了她,但什么法子都试过,一点没有好转。后来发现她体内有一种蓄积已久的剧毒,正在发作,到了明天晚上就会攻入心脉,无可挽回。我已经用了一些解毒的药,可以将毒性控制得缓和一些,但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幸亏你告诉我,我才知道,竟然是飞烟散。”

“你既然知道这药的来历,可否解得此毒?”

沈瑄道:“解是能解。不过……需要巫山金盔银甲峡里生长的一种草作药引子。而且,配制起来极不容易。明天就是十五,无论如何来不及了。眼下……恐怕只有一个办法。”

叶清尘看他说得不动声色,可是眼神中还是透露出一丝奇异的决绝。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沈瑄道,“我去找汤家的人,请他们杀了我,放过离儿。”

叶清尘斩钉截铁道:“别犯糊涂!你去自首,汤慕龙也许会心软,可是汤铁崖这个老狐狸,要的是你们两个人的命!”

“有一线希望,也总比在这里看着她死好。”

叶清尘无奈,劝道:“不要急。听我说,你不是有办法将毒性控制一段时间么?明天晚上她未必会死。你在这里守着她,我去找解药去!”

可是他虽然这么说,心里也知道这“飞烟散”的解药自然是汤家极其要紧的东西,他纵然神通广大,也很难在一日之内弄得到,到时候,蒋灵骞还是只有去死。沈瑄想了许久,道:“不必了,大哥。倘若你为此失陷,我就更难以自处了。”说着转身回屋去。

叶清尘犹豫不决,不知是应该去找解药,还是应当留下。他也想救蒋灵骞,但他一走,沈瑄说不定真的自己就去找汤铁崖了。他回到船上拿出墨额琴来:“乐姑娘叫我给你带来的。”

沈瑄轻轻地抚摸着琴弦,悠然道:“当初我第一次遇见她时候,她也像现在这样昏迷不醒,只是静静地躺着。”他看看一动不动的蒋灵骞,她紧闭着双眼,面容白得几乎透明,又道:“可是现在,连我的琴声也不能唤醒她了。她说过我会后悔,我果然后悔已极!大哥,你为什么非要把她带到君山来?”

叶清尘叹道:“她那么厉害,我哪里有本事带她来!是她自己一心要来找你的啊!”遂将黄鹤楼上发生的种种事情,对沈瑄细细说了。谁知沈瑄不听时,尚可自持,听见蒋灵骞手裂红装,又听见她被群雄围剿,他激动得浑身颤抖。他背过脸去,紧紧捉住蒋灵骞的手,半天出不了一声。

“二弟,”叶清尘急了,“这也是各人命数,你不要太难过。”他深悔不该讲出来,沈瑄这个样子,看来是劝不了。他望着灯下一坐一卧两个人影,忽然心中有所触动,拉过那架墨额琴,击弦长歌起来:“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沈瑄此时已是痛到极处,听到这曲摧心断肠的悲歌,心情有所宣泄,反倒平定了一点,忽然想到:难道大哥自己,也有什么难言的心事么?

叶清尘唱完这首《长相思》,已经拿定了主意。他站起来,正色道:“二弟,我这就去找汤铁崖,要他把解药交出。你和蒋姑娘一定等我回来!”

沈瑄正要说什么,忽然门外传来两声大笑:“何必找什么汤铁崖!叶大侠,我家主人亲自送解药上门来了!”

叶清尘手扣暗器,冲出门去,却看见门外空地上,两个人笑吟吟地拱手立着,正是在婚礼上那个客商和那个戴黄头巾的人。叶清尘略一沉思,笑道:“难道吴越王妃凤驾亲临了么?”

原来这两个人是吴越王府的大侍卫,武功和官阶都还在徐栊之上。那个客商叫桑挺,去年正是他冒充天台派,一路追杀乐家父女二人到桐庐镇。戴黄头巾的哪一个,叫做王照希。这两人跟随吴越王妃南征北战,在江湖上也出了名。只是他们平素不露真面目,故而那天叶清尘一瞥之下没有认出。

湖上飘过一阵香风,环佩声中,一个淡紫色衣裙的美人翩然落下,不是吴越王妃是谁?

叶清尘冷冷道:“王妃找到这里来,不知有何见教?”

吴越王妃笑道:“叶大侠多心了。我真的是特意送解药来的。蒋灵骞是我同门师侄,我一向对她眷顾有加。此时她被汤铁崖算计了,我不救她谁救她?”

叶清尘奇道:“你哪里会有解药!”

吴越王妃道:“我便知你有此一问。桑挺,你可向叶大侠从实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