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灵骞道:“是啊,你真的没练过?总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沈瑄很高兴,也禁不住满腹疑虑,沉吟半晌,问道:“离儿,医书里的气功,种种吐纳方法用于强身健体,治疗内疾。医生习来,有时也用于给病人发功疗伤治病。这一门功夫和你们习武之人练的什么内功,内力的,是不是颇有相同之处呢?”
蒋灵骞道:“我并不懂医,也说不好。但爷爷以前讲过,医家的气功和武学的内功同出一源,大同小异。你原来练过气功,这就差不多。”
沈瑄自幼读得最多的就是家中所藏浩如烟海的医书。沈夫人虽将沈彬所藏的武学卷册尽数毁去了,但医书完好无损。她没有想到,这些医书中大半载有各门各家详尽的气功练习法门,又有许多如“形意拳”,“五禽戏”之类的健身操。沈彬作为一个武术名家兼妙手神医,又在批注笔记间留下了许多高明的见解。沈瑄本来好学,看见这些东西,当然勤勤恳恳地练过。虽然旨在健身驱病,与实战打斗没什么关系,但年复一年,也练得身轻骨健、气息停匀、内功浑厚。单是这些医书也还罢了,沈瑄幼年在洞庭湖老家时,害过一场大病,沈醉当年所疼的就是这个小孙子,于是亲自运功为他驱寒,又教了他几句歌诀,令他每日练习百病不侵。沈瑄略大些后,独居葫芦湾,每每思念起祖父来,就练习那些功夫。也是他天生聪明,虽然年纪很小,沈醉讲解的那一套歌诀和练法倒记得清清楚楚、一毫不差。单这一套内功,他就一心一意地练了十几年。那些从小练习武功的孩子,往往刀枪棍剑,天天在招式上下功夫,于内功一门,多少有些不暇顾及,反不如沈瑄这样,不学武功,只练内力,倒能够专心致志,加之他本来天赋就好,因此练到今日,不知不觉成就斐然。倘若他真的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筋骨散软、气血单薄的,不要说蒋灵骞的轻功,就连乐秀宁教的几套洞庭剑法,也断断不可能有力气学得会。所以天下武功,总须勤练而成,即使过程不同,也定没有投机取巧、一蹴而就的。
只是沈瑄自己练是练了,甚至有时还运用自己的内力为病人们疗伤,却一直都不明白这和武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乐秀宁也没有看出来,直到今天才被蒋灵骞点破。他简直有一点喜不自胜,问道:“那么,我的内功修为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蒋灵骞道:“你这样练出来的,实在特别,我也说不好。不过据我看来,虽然这时还没有进入一流境界,比起一般程度的人来,也就很可观了。将来学习任何武功,都不是难事。你这‘梦泽剑三十六式’,如果在剑上运起你的内力,使出来应当虎虎有风,威力无穷。”
沈瑄问道:“那怎样运起内力来呢?”
蒋灵骞奇道:“你怎么反问起我来呢?我并不会使洞庭剑法,怎么知道?阿秀姐姐当初是如何教你的,你就如何做呀!”
沈瑄摇摇头道:“阿秀姐姐从未教过我如何运用内力来使剑。”
蒋灵骞道:“咦,这可奇了。任何剑法,除却招式之外,另有一套心法,阐述内功的运用。招式是皮毛,心法是筋骨,意念是魂灵。若是只学个皮毛,那有什么用处呢?阿秀姐姐可是糊涂,居然不把心法传授给你。”
沈瑄道:“或者阿秀姐姐见我不练内功,想着教了也是白教。唉,如此说来,‘梦泽剑法三十六式’,我算是白学了。‘五湖烟霞引’估计也没什么用吧。”
蒋灵骞道:“‘五湖烟霞引’又是什么?”
沈瑄将那暗藏了剑术招式的神奇乐谱《五湖烟霞引》,讲给蒋灵骞听,又道:“阿秀姐姐和我练来,觉得这剑法也很平常。只是用乐谱记录剑术,尤为机巧罢了。”
可是练武之人听到这等事情,岂有不好奇的。蒋灵骞急急道:“那什么《五湖烟霞引》可以让我看看么?”
沈瑄笑道:“留在葫芦湾呢!不过当初我真的当它是琴谱时,钻研过许久。后来又跟阿秀姐姐练过一两遍,所以记得。不如我比画给你看看。”说着拎起剑来,将那《五湖烟霞引》一共五套剑法,《青草连波》、《丹阳碧水》、《彭蠡回籁》、《太湖渔隐》、《浩荡洞庭》一一的演将出来。蒋灵骞看毕,凝神想了半天道:“这些剑法,看起来的确平平无奇。但一琢磨,又似乎另有深意。一招出去,既可以轻描淡写,又可以凌厉雄浑,既可以浅尝辄止,又似乎后招绵绵,变化多端。细想起来,里头竟有无穷无尽的意境呢!”
她拾起一柄长剑,照着沈瑄的样子,就坐在椅子上比比画画起来。弄了半天,还是摇摇头,道:“这一定是你们洞庭派的一部非常精妙的剑法。看起来与前几种洞庭剑法剑意相似,却博大精深得多。只是没有口诀心法,我猜不透究竟。”想了想又道,“大哥,这部剑法过于深奥,你现在功力未到,千万不可强练。我想它应当还另有一部内功心法。只不知那心法又是什么,一定也奇妙得紧。将来或者见到你们洞庭派的前辈高人,要请他们指点一下,倘若练成了,定然有大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