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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五将近,南京城中却没什么动静。两人一打听,原来武林大会却开在城外钟山上。到底因往来的江湖豪士太多,天子脚下不可惹麻烦,便忙忙地搬到城外来。钟山脚下,几间不大的酒馆客店里住满了人,进进出出一些佩戴兵刃的人,在那里呼朋引友,推杯换盏。二人走遍一条街,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间下房还空着,立刻住了下来。安顿一会儿又走到外面,只见道上路边,一群群聚着污衣破帽的丐帮弟子。这些人看似懒懒散散地吃喝闲聊,其实内部等级森严,井然有序。往来的客人没有一个不被他们细细打量考察过。钱丹见状,把沈瑄拉到一旁,低声道:“我们俩现在这个样子,决计混不进大会,干脆也扮做叫花子好了。”

两人本来就只穿着布衣粗服,立刻动手扯得破破烂烂,又在脸上身上,扑了一层灰土,连头发也弄得乱糟糟的。钱丹又找来破碗,竹杖,布袋之类,几番舞弄之下,倒真似两个泼皮的小叫花。

两人装扮已毕,就走到街上,想混入一群乞丐之中。忽然,大道尽头人声鼎沸,一骑红尘滚滚而来。人群纷纷让开,那些丐帮弟子却齐刷刷地立起来,侧立路旁,毕恭毕敬。只见一匹雪白的骏马飞驰而至,戛然定住,立在当街,马上却坐着一个英姿飒爽,明艳动人的红衣少女。那少女拽住缰绳,环顾四周,一双明亮灵活的眼睛,虽然不大却极敏锐逼人。她把手中一条黑亮的长鞭凌空一挥,“啪”的一声脆响,旋即扬起微微翘起的下巴,露出一脸笑意。一个老年乞丐走上前来,作揖笑道:“二姑娘一向可好?宋帮主他老人家想来已经到了?”

少女盈盈笑道:“多谢曹长老挂念。我爹爹今晚才能坐船到,我等不及,先骑马来了。姐姐和姐夫呢?已经在山上了吗?这里怎地有这些弟兄们?”

曹长老道:“范公子和范夫人在山上接待一些远道的客人,我们奉范公子之命,在这里……”

那少女也未等他讲完,已然扬鞭而去。沈瑄回过头来,正想拉钱丹走开,却发现钱丹呆呆地望着少女离去的方向,失魂落魄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沈瑄试探地问道:“你知道那姑娘的来历么?”

钱丹脸一红,道:“她叫宋飞天,是丐帮宋老帮主的二丫头,很厉害的。”

两人待了一会儿,觉得无味,仍是回到客店里,各自叫了一碗面。堂屋里坐得满满的,多是一些江湖汉子,看见他二人的丐帮服色,便腾了两个位置让他们坐下。两人都不大懂得江湖礼数,不敢与人寒暄,道了个谢就低头吃起面来。旁边那几个汉子虽觉奇怪,却也没在意。

“这次武林大会,明明是丐帮做东,宋帮主却不出面,让范公子一手料理,倒也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范定风公子虽然不是丐帮中人,但却是宋帮主的高徒和乘龙快婿。宋帮主年纪大了,又没儿子,今后衣钵还是传给他的。如今让范公子主持武林大会,不也正是为他树名立威么?”

“老兄,你这话是怎说的?范公子树名立威,还要仰仗丐帮么?范公子是金陵范家的传人,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了,召集一个武林大会,还怕没人捧场么?”

前面那人冷笑一声,并不答话。只听一人又道:“听说圆天阁的继承人欧阳公子,欧阳云海,也递了帖子来啦。”

众人“咦”了一声,那人续道:“圆天阁守江乡一带,自来不大过问我南唐的事情,不过这些年,却频频派人来走动,总是因为天下不太平之故。”

沈瑄从来没听见过什么范公子什么圆天阁之类的事,不禁竖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钱丹却仍是心不在焉。只听又一人道:“圆天阁主欧阳云海那样傲慢的人物也递帖子来,这范家也很有面子了。看来这一次,恐怕有些不寻常。”

原先那人笑道:“自然不寻常……”忽然觉得失言,忙收住话头,又道:“欧阳云海的武功,是从西域天山派学来的。如论起江湖上年轻的这一批人,虽然是‘风、云、龙、马’四公子并提,但欧阳云海肯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有人笑道:“天山的武功,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可是真正见过的有几人?欧阳云海有多厉害,那也只是据说在黄河边上,一个时辰里就灭了河套黄龙帮什么的。其实他几乎都没在下江露过面,更别说有谁见识他的武功了。说起来,真正叫人叹服的,还是岭南汤公子,罗浮山的神技,南武林有目共睹。”

众人微微点头赞同,先前夸赞范定风的那人忽问:“汤慕龙比范公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