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陶关上石室的门,在墙上摸了一下,触动机关,点起火把,领着紫苏进入密室。几层台阶下,一个宽敞干净的密室呈现在紫苏眼前。室内陈设简单,只有一个供桌,供桌上摆着两个灵位。紫苏仔细一看,灵位上用篆字刻着一行字。她识字不多,也不认识那是什么字。
“小郡主,您应该向王爷和王妃的灵位磕头行礼。”老陶直起了腰,声音也有所改变。紫苏见他忽然间好像变了一个人,心中一惊,半晌才道:“我不知道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你并不是陶家的女儿,而是中山王夫妇的千金。”
紫苏更糊涂了,她知道自己姓陶不错,但是幼年的种种记忆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早已变得不清晰。老陶猜到她不甚明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给紫苏听,紫苏越听越心惊,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复杂的身世。父母都是前朝王族之后,因叛乱被朝廷剿灭,全族覆灭,只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只能隐姓埋名,不能认祖归宗。
这人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呢?紫苏还在犹豫。“陶伯,你刚才说,中山王叛乱是被朝廷剿灭,能不能告诉我,奉命带兵去剿灭的是什么人?”“是梁王。”“梁王?”她想了想,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人的印象,但既然封了王,必定是司马氏皇族没错了。因着河间王司马虢的缘故,她一向最痛恨这些皇族子弟,梁王做出这种抄家灭族的事,自然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爷当年将中山国的印信和小郡主一同送到陶家,就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司马氏觊觎靖王墓的珍宝,从而对中山王府不利,想不到后来的一切果然如王爷所料,司马氏以平乱为由派兵把中山王府洗劫一空,王府一百八十三口,除了小郡主,全部成了刀下亡魂。”老陶暗中观察着紫苏的神色,见她脸色渐渐苍白,像是在思考,酝酿着该怎么盘问出印信的下落。
“陶家因为和中山王府有来往,也被抄家了是不是?所以我……我被卖到韶音坊?”紫苏的声音微微颤抖,原来害得她身世凄惨、零落飘零的恰恰是皇家。
老陶点了点头,道:“小人原本是中山王府的一名侍卫,曾受王爷大恩,王爷和王妃遇难后,小人冒死将他二人的尸首掩埋了,此后到处寻找小郡主的下落。八年前,小人在凉州身处险境,差点被匈奴人所杀,是齐王救了小人,小人从此便进了齐王府为仆,暗中仍在查访小郡主的下落。这么多年一无所获,没想到,小郡主竟嫁给三公子为妾室。”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能报仇,何况我现在哪里还是什么郡主,不过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妾。”紫苏从未对自己的身世有这样的感怀,自怨自艾、自怜自伤。想起父母,更是别有一番苦涩滋味在心头。
老陶看了紫苏一眼,见她垂首自怜,试探道:“王爷当年将中山国的印信交与陶家人,不知道陶家人是否将此印信转交给郡主?”紫苏摇了摇头,说她从不知道有什么印信。老陶心中有些失望,却仍是不动声色,假意叹息一声:“小人原本想实现王爷当年的遗愿,将郡主和印信一并带到王爷王妃墓前,让逝者安息,只可惜怕是永远也实现不了了。”
紫苏仍在思索,像是没有在意她的话。老陶又道:“郡主快些回去吧,出来久了,免不了遭人疑心。”他仍是在前头引路,带紫苏离开了石室后的密室。
老陶回到密室后,看到宇文松立于密室里,恭敬的向他一拜。宇文松摆了摆手,道:“本王都听到了,看样子那丫头对你的话并不十分尽信,咱们还得继续想办法。”
老陶点点头,想起紫苏刚才的神态,思忖道:“一时间说出她的身世,她必然难以接受,回去肯定会思来想去。小人觉得三公子的这位小夫人心细的很,胆子也大,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宇文松负手而立,向老陶莞尔一笑:“她在韶音坊毕竟待了八年,再蠢的人在那种环境下也早就学精了,何况她本来就不笨,当初逸风为了她,差点闹出一场大风波,风波过后她竟能顺顺当当的嫁进来,就说明她不是个简单女孩子。”
老陶叹了口气,又有些不解:“王爷,照理说,她和陶家女眷一起被发送到各地充为官妓,随身携带的物件早已被搜刮的干干净净,只怕她真的不知道印信的下落。”
宇文松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何以见得?陶家人难道傻到把东西带在身上?他们必然早就把印信藏在安全之处,至于地点在哪里,除了藏印信的人,大概也只有紫苏知道,她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罢了。”老陶这才沉吟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