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瞎说什么,我此时并不是在想她。”宇文长风的脸上有一层忧虑。“你是在想,父王和大家姐竟然是这样深藏不露的厉害人物,是不是?大家姐十六岁就能当上皇后,你觉得她可能是个寻常女子吗?”宇文逸风这几天也不是没想过这件事,不过他觉得这几人都是自己的亲人,他们这么做也都是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无可厚非。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盛极必衰、月盈则亏,凡事做的太满终究是不好。”宇文长风思谋深远,历朝历代权倾朝野的家族,往往覆灭也是在瞬间,仿佛大厦将倾、摧枯拉朽。“眼前有两件极重要的事你不去想,想那么远的事干什么?”宇文逸风收敛笑意,面色逐渐凝重。
“哪两件事?”宇文长风不解的问。宇文逸风道:“姐夫买通的那个舍人,不管事成与否,已经打糙惊蛇,我们时刻要留心洛阳皇宫的动向,既然已经动了杀心,司马邺绝不能留。”宇文长风点点头:“那个舍人只是我们的一个棋子,事若不成,我们只能另想他法,把司马邺留给匈奴人,万一匈奴人借着他的旗号继续维持洛阳小朝廷,对金陵也是掣肘。这只是其一,其二是什么事?”
宇文逸风迎着宇文长风的目光,道:“其二是我们家里的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但是不得机会。上回二嫂挨罚,是大嫂故意冤枉她。我看到她落在花园里的一只木屐,带子松了,她怎么可能不滑倒呢。这事难道不蹊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溪月已经跟我说过这事了,大嫂是什么心思,我们自然明白的很,可你要知道,我们之所以什么都不便说,是为了顾虑另一个人。”宇文长风不无担忧的说。宇文逸风知道他说的是宇文啸风,他们兄弟情深,若是因为妻子而伤了和气,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因此宇文逸风也很能理解宇文长风的顾虑。
“你觉得大哥知道大嫂的为人吗?”宇文逸风问。宇文长风黯然一叹:“大哥知道也不能怎么样啊,大嫂毕竟是他的妻子。何况大哥一向大智若愚,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他才无心理会。”宇文啸风的为人,宇文逸风一向了解,知道宇文啸风是个大事上非常有决断的人,就像这次在朝堂上斩杀司马虢,虽然事后太后下令任何人不得再提及此事,可早已传的朝野皆知。
宇文家的三兄弟,宇文啸风大智若愚、宇文长风心细如尘、宇文逸风洒脱旷达,这是郗子祈暗地里早就评价过的,此时宇文逸风回想起来,才发觉旁观者的目光果然如炬。
“除了大嫂,还有菊夫人。我听璎璎说,大嫂说二嫂把她推下台阶,菊夫人非但没有替二嫂辩解,反而顺着大嫂的话说。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大嫂不喜欢二嫂还能说得过去,她怎么也不喜欢二嫂?”宇文逸风眉头一皱,看着宇文长风。宇文长风心中一凛,可是他知道不能和弟弟直说,只得默然。
齐王府里,众人进宫朝贺宇文秀风顺利当上太后,回府后无不满心欢喜。回到自己的住处,青鸾得意的向丈夫宇文啸风道:“夫君,你那天在朝堂上斩杀河间王,真是大快人心。前两日我回家去,家里人看我的眼光都不一样了,无不带着敬畏。”宇文啸风不屑的哼了一声,道:“我杀了人,你就这么高兴啊?真是妇人之见。”
青鸾不理会他的嘲讽,按着他往贵妃塌上一坐,道:“你可不知道,我有多扬眉吐气。我夫君是护驾有功的英雄,看以后谁敢惹我。”宇文啸风不屑的又是一笑:“你是不知道当时有多凶险,双方剑拔弩张,一个不留神就会掉脑袋。如果不是父王及时带兵赶到,我只怕太后和我们都不能全身而退。”“我当然知道凶险,历朝历代的宫闱之变,哪有不触目惊心的。不过我就是钦佩你,果然我王青鸾没有嫁错郎。”青鸾叉着腰笑。宇文啸风挑着嘴角看了她一眼,嘴角有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溪月怀有身孕不便进宫,但是她也听说了宫里的发生的事,惊讶之余,对齐王府又多了一层隐忧。这个身陷政治漩涡的家族,越来越让她觉得深不可测。府里的每一个人,表面上都是和颜悦色,一到关键时刻,人人都能做出匪夷所思的事。
在溪月看来,齐王宇文松也就罢了,他是武将出身,征战多年,带兵包围皇宫,不过是为了替自己女儿、外孙解围。最让溪月没想到的是丈夫的大哥宇文啸风,他平日总是一副悠然自得、什么事也不管的懒散样子,谁知竟能在朝堂上拔剑杀人,杀的还是人人畏惧三分的河间王司马虢。可见到了紧要关头,平时最不起眼的人,也会变一副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