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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四面环水,北面设屏风,西面摆笛管,向南远眺足见南牡丹的飘扬旗帜。

苏安一口饮尽杯中的桂酒,道:“南坊唱吴音,北坊弹水调,合二为一便成苏某的新曲《六郎》,贺东都的气象,半年来,只有徐员外听出了其中的玄机。”

徐青道:“还望苏供奉相告,转运司里究竟是何情形?徐某初至洛阳,实话实说,才两三日功夫,就又是被才子们所递的诗词策论追着跑,只恨不能把桂园挪来,哪里还关心迁都不迁都,漕改不漕改,但求,不要得罪了日后的贵人。”

苏安道:“徐员外,我在河阴亲眼所见,二百万石实际上已经相差无几,而在那道迁都奏表上署名的,恐怕将来没有好下场,譬如,崔郎中就还蒙在鼓里。”

徐青的那两条双燕眉,挑了一下。

苏安接着道:“徐员外,皆说迁都利大于弊,可是,且不论皇室宗祧皆在长安,就连您的桂园,不也在永兴坊?崔郎中想重振家门,让他唱他的《六郎》去。”

徐青道:“不知宫里又是如何议论?”苏安道:“宫里忙着排曲《千秋乐》,只是那日,听至尊独自在九州池畔奏曲时,曲调忧郁,竟也似在思念长安旧人。”

徐青打量苏安,面色红润,神态怡然,却怎么也无法从那双桃花眸子中看出颜色,似早酿好了满池的桂酒,专候着当局之人——眼下,正当李林甫弃子之时

何谓弃子?苏安虽不晓国政,却擅于听辨人心,崔宅听徐青吹笛曲已觉察出三分间隙,如今更是清楚明白,转运司既已建成,大势不可逆转,崔家人的一腔抱负,在一向看李隆基脸色行事的李林甫眼中再无可用之处,徐青定不会执拗。

故而,苏安劝徐青不要在迁都奏表之上署名,因为即使署了,也表不了忠心。

徐青道:“苏供奉,崔公可待你不薄。”苏安道:“徐员外,我是浮萍之身,而今顾郎已革职,崔公还在梦中,我唯有对你们说这句实话,才能有处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