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抬眼,刚才那个冷冽的苏蘅却有不见了。
她还是一张小小的鹅蛋脸,水亮的眼睛里藏着点促狭,懒懒散散地朝他挤了挤眼睛。
然后她转目看康阳,轻松插科打诨,“所以,爹爹日后若再说自己‘不紧要’,母亲可要向官家好好参爹爹一本了。”
苏蘅说的话,虽是为了劝慰苏璋,却也是发自肺腑。
这些在当时看来微不足道、淹没在史书的宏大叙事下的生活细节,在北宋鼎盛时的确鲜有人记载。她前世常常读《东京梦华录》,但这是金灭宋以后,时人为了缅怀而作,况味已经大大不同。
因此苏璋的书对她这种后世的吃货来说,的确很重要。
苏璋眼角深深的皱纹舒展开来,适才眉宇间疲惫的神色一扫而空。
他知道苏蘅是为了缓和气氛,但奇异的,她这一番话无论是在理智上,还是情感上都具有无懈可击的说服力和诱惑力,如春风般适意的安慰,吹散了他眼中的黯淡,也吹散了康阳面庞上的忧郁。
康阳看着丈夫,微笑着接苏蘅的话说下去,“蘅儿说的是,我是该向官家参你一本。”
苏璋看着眼前的儿女,还有目光殷殷的妻子,心中生出一点清明的欢喜。
人最怕的是茫茫然地活着而没有方向。这么多年,他难筹之志终于有处挥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