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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少华并不知道自己两位父亲到底为何在那个沉闷的年代选择义无反顾地走在一起,现在听他讲起这些话,脑中却不仅仅只是听故事那么简单。

再没有比他更能了解十几岁就失去双亲,在这世上踽踽独行是什么滋味,如果这时候有一个人带着曙光而来,那么爱上对方真的太容易了。

“后来,云志跟文禹师兄变得形影不离,除了上课时间,其他时候常常都能看到他俩在一起。只不过那时候大家都只当是因为云志在臧家帮工的关系,两个男孩子走得近能有什么呢?没人会想歪。”历景州说到这里,语气顿了一顿,见他们都还紧张地望着自己,才接着道,“本来事情到这里也没什么,那时候的高中一共也就只有两年,后来,我们就从学校毕业,各奔东西。师兄早早考上了京城的大学,云志居然也发奋地在那一年追上了他,接下来的几年里,我们之间都没有什么联系,毕竟我们之间不过也就只是不太熟悉的同学关系。”

说到这,他欲言又止地停顿了好几回,那几句翻滚在舌尖的话才终于出口:“不过我确实在有意无意地在注意着他们的消息。”

尚银素脑子一根筋,下意识地疑问:“为什么?”

然而历景州确实也就差她这一句追问,他又叹了口气,才接着说下去:“我……有次早读比平时到的早了许多,结果不小心看到他们两个……在师兄教室门口偷偷亲了一口。”

那个时间点对于上课来说确实有些早,而他们也警觉地在那一点小小的甜蜜之前四处望了望,才匆匆吻了一口又匆匆分开。

只不过当时历景州恰好站在他们的视线盲点,才会震惊地发现了这无人知晓的秘密。

“我那时候根本没想过男人之间也能是这种关系……不过我知道,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往外说,这一藏,就藏了好几年。几年后,我已经去了十六中教书,当时大家结婚都早,当时我们那一波人几乎都已经结婚生子,只有他们俩,一直都没有结亲。不过那时候他们在京城找了工作,一年到头也回不来两趟,本来还算相安无事,不过臧大夫最后还是急了,在家里给文禹师兄找了门亲,强硬地要求他必须回来成家……”

话既然说到了这里,后面的情节几乎也就能猜了个差不多,历景州并没有解释太多:“云志那个脾气……说起来也真是的,可能两人其实已经跟文禹师兄的家人抗争了许久都没有结果,他居然就趁着媒人上门过礼的时候,把他跟师兄的事当着外人的面说了出来。”

当时这种事在裴城自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后来就是你们知道的那样,他们被臧大夫赶出了家门,两个人原本躲回了京城,我还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可没过多久,他们就又回来了,据说是文禹师兄得了重病,整日在租住的家里连门都出不了,而云志在臧大夫的药铺门口连着跪了几个月,求他出手救人。”历景州口中所说的重病,应该就是当时臧文禹已经怀了云志的孩子,也就是现在已经听得双眼通红的云少华。

“本来文禹师兄得的是什么病,到底怎么样了,没人会关心,在那个时候,人们躲他俩就像是在躲瘟疫,他躲在家里不出门,也根本没人想过去上门看他,所以在那几个月里,根本也没有外人知道,其实他所谓的得病,是怀了孩子。”历景州深深呼出一口气,“不过淑清他妈也是个好人,她知道我跟云志是同学,也同情他们,那天就做了些吃的,让我趁着夜里给他们送过去。”

当时云志整日在药铺外跪着,臧文禹一个人在家,他们理所当然地以为重病的他连口热饭也不能好好吃。

“当时我毕竟也是年轻,面皮薄,这么多年没联系,突然又上门送吃的,又怕他们误会是想看笑话,于是就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历景州唏嘘地道,“结果文禹师兄把我当成了晚归的云志,以为是他又求了一天没结果,才迟迟不愿进门,于是就挺着肚子给我开了门……”

以他们的情况,根本没什么人肯把房子租住给他们,所以他们住的地方条件也不好,隔音更是差得可以。

只是那时候根本没有人会上门探望,臧文禹也根本想不到,自己打开门面对的会是另一个人。

于是关于他们的秘密,历景州成了当时唯一知道的外人。

就像是当初在清晨的学校撞见他们亲吻一样,这个秘密,历景州一样替他们深深埋在了心底,就连自己最亲近的老婆都没有透露。

“因为知道了他们的事,我也就会偶尔过去帮把手。臧大夫会把文禹师兄赶出家门,似乎是因为他们臧家的家训,文禹师兄毕竟是他儿子,虎毒还不食子,他当然也不很真的狠心看着亲生儿子有危险,最后,臧大夫还是悄悄给文禹师兄接了生。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对于臧家来说,文禹师兄依然是被赶出家门的不孝子。少华出生后,本来他们是打算一家三口搬离裴城,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我当时也以为,起码这样他们以后会好过一点,谁承想这个时候云志却是真的得了重病,在病床上躺了两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