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光棍为了能讨到这么水灵个媳妇儿,不惜拿出了自己积攒了大半辈子的家业,在那时候确实是一笔巨款,于是这笔巨款打败了好几个与尚银素年龄相配些的男孩子,那个比她爹都还要大上几岁的老头,也成了她爹最属意的人选。
尚银素从小听话惯了,可这一回却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可是哭闹最多收获母亲两行同样无可奈何的眼泪,离家出走也只有被抓回来锁在房里这一种结果,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又如何对抗那些把她当成商品一样估价的吸血至亲呢?
那时候的她甚至想过死。
就在这时候,早早辍学去南方打工的云少华不知道怎么就听说了她的事情,连夜坐火车赶了回来,把自己几年来打工存的钱全都送了过来,说要娶她。
尚银素当然记得自己初中时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同学,整天调皮捣蛋,三天两头被老师教训,在晨会时被揪到国旗底下念检讨书也是常事。
她记得他,却从不知道那个傻愣愣的少年原来一直都喜欢着她。同窗时,她甚至是有些怕他的,却没想到,到了最后,这个傻愣愣的人却成了把她拉出泥潭的唯一一根浮木。
云少华带回来的钱比那个老头子还多了不少,但尚银素她爹却硬是仗着他的迫切,把他父母临终前留给他的房子也要了去。
亲生父亲利用她赚得盆满钵满,这个爱她的男人却为了娶她倾尽所有,这件事说起来真是有些讽刺。
那个老家伙替儿子算计了一辈子,却没能享他儿子一天福,一双儿女嫁了没多久,他就病倒了,拖拖拉拉地躺了两三年,死得时候饭都吃不下,只剩下一副皮包骨,云星眠一直把这些称为报应。
两夫妻结婚后,身无分文,两个人租了个几平大的单间,房间里除了一张木板床,两床从云家老房子里硬要出来的被褥,其他空无一物。
云少华总觉得老婆是出于无奈才跟了他,又觉得结婚头几年她跟着自己吃了太多苦,于是这些年来,脾气再大没跟媳妇儿急过一句。
而吃够了居无定所的苦,他们两口子存下钱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个属于自己的小窝。
那时候房价还没涨,云少华脑子又灵活,带着老婆四处跑,做的生意都实实在在地赚了钱,而他像是买房买上了瘾,这里两间门面房,那里一套商品房,等房地产被炒起来的时候,别说裴城,就连省会都有他的一大排商铺。
不过云少华是个念旧的人,不管是早早离世的父母,还是情窦初开时坐在教室正中央的尚银素,都是他年少时最美好的记忆,而这些记忆,都在裴城。
所以裴城对他伸出招商引资的橄榄枝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就拖家带口地回来了。
于是,云星眠也就离开了自己住了十几年的省城,像他老爸一样,在裴城遇见了他情窦初开的初恋。
“瞎说什么啊!”尚银素并不知道儿子又想起了自己那些心酸往事,“我这儿子都快考大学的人了,还报什么补习班!倒是你,还惦记着让你老妈考试,你自己呢!人家斯寻回来写了半天作业了,也不见你碰一碰!你知不知道你妈当年都怎么学习的?真是现在给你创造这么好的条件不知道利用,要是我高中的时候有这学习条件……”
得,抓住一切机会以忆苦思甜的方式教育下一代,真是每一个中国家长都十分擅长的事情。
云星眠满心的情怀被这一番教训打消了大半,只能悻悻地道:“你考虑一下嘛,我认真的。考大学不一直都是你的梦想来着吗?”
锅里的菜热得差不多了,尚银素把煤气炉关掉,菜也倒进盘子里:“我怕到时候你妈都考上大学了,你没考上,太丢人!”
这一话题告一段落,云星眠也摸不清他妈到底是动心了还是没动心,但好在她是没再提关于去探望历寒尽姥爷的事儿,这也多少让他松了口气。
本来是觉得没什么胃口,可多年没尝过妈妈的手艺,真吃起来,云星眠也着实吃了不少,肚子撑得圆滚滚的。
好在现在他拥有的是十七岁正健朗的身体,要换到之前,不抱着马桶痛痛快快吐一通,他这一晚上别想睡着。
吃过饭,云星眠盯着自己的房门,不由得想问问当年那个年幼无知的他,怎么会蠢到同意让尚斯寻跟他睡同一间房?
不过想想,从小到大,尚斯寻确实很会顺着他的脾气拍马屁,一到假期就要来云家住一阵子,在那期间绝对是云星眠最称职的马仔。
云星眠又是个耳根子软的顺毛脾气,平时拽得不行,只要事事都顺着他,他肯定就把对方划在自己阵营里,也没想过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