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是在崔府, 划给她的那间屋子里。正值盛夏,是芙蓉花开得最好的时候,沿着临榻的墙过去, 越过梳妆台,是扇特意敲出来的窗, 竹帘一卷,窗外贴着墙生长的芙蓉就蔓进屋内, 风来时枝条摇曳,枝头的花盛得让人担忧下一刻会整朵整朵地掉在地上。
窗前站着个人,从李殊檀的位置看过去, 面容拢在午后斑驳的光影里看不真切, 但她知道那是崔云栖。年轻的郎君难得穿了身贴身的圆领袍,浅青色的轻软布料,腰间束着革带, 显得身姿越发修长高挑。
李殊檀的身体也很难得, 分明是在梦里半真半假地回忆, 却不是缠绵病榻的委顿,居然能站起来,勉强往崔云栖的方向走过去。
梦里的空间不太正常,从卧榻到窗边本该没几步路, 但李殊檀觉得走了很久, 久得她从颤颤巍巍到灵活自如。而她到崔云栖背后站定, 才发现先前似乎看错了,他穿的不是利落的圆领袍,依旧是稍嫌拖沓的大袖,整个人框在窗里,衬着阳光和芙蓉。
“我瞧着芙蓉开得不错。”先开口的是崔云栖, 指尖轻压过芙蓉,“屋里素了些,让人折几枝来摆着,你觉得如何?”
李殊檀定定地看着那个背影,没有回答。
“不喜欢吗?”她向来不给面子且冷淡,崔云栖也不恼,反倒认真地分析起来,“也对,你不爱在屋子里摆花,换来换去的也麻烦,总有人要扰你清净。”
他想了想,转过身,低声问李殊檀,“不如随我一起出去走走?”
是他。是梦里的崔云栖。
只有在梦里,他才会对李殊檀这么温柔,亲昵得恰到好处,妥帖得仿佛传奇里才有的好夫君,让她满怀愧疚,曾经理不清的感情一股脑带到梦外,既想补偿那个人,又想再度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