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泼在脸上,一股刺鼻的酒气,淌过睫毛时眼睛辣辣的,眼泪顿时流出来。但郭兰不敢擦,她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颤着身子起来,埋头跑出屋子。

酒滴滴答答地落进领子里,而她紧紧攥着袖口,指甲几乎要刺破织出的经纬。

屋里宴会继续,屋外李殊檀抱着忽雷,亦步亦趋地跟着鹤羽,气氛尴尬得近乎胶着。

说来奇怪,叛军之中绝无良善之辈,落到谁手里都是个死字,但跟着鹤羽出来,或许因为他宴上的嘲讽,李殊檀觉得这人委实不像是对她有什么心思,反倒松了口气。

她憋了半天,一会儿想问“为什么救我”,一会儿又想问“你真觉得我的忽雷弹得难听吗”,憋到后来,脱口而出的居然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傻问题:“刚才那个叫你贤侄的,真是你叔父吗?”

鹤羽脚步一顿,露出个怜悯的眼神,从她手里抽了折扇:“我不是告诉过你,别碰军中的活物么?”

……得了,用“活物”来称呼,铁定不是叔父。

李殊檀低下头,闷声:“哦。”

“为什么上场奏乐?”鹤羽另起话题。

李殊檀抱忽雷的手紧了紧,迟疑片刻,没回答。

“山下恰如乱世,请来的女乐并非只做乐姬该做的事,每每等宴至后半段,乐姬便等同……”鹤羽看了看李殊檀犹带稚气的脸,把那个词囫囵过去,微微皱眉,“总之不是什么好去处,你上场干什么?”

李殊檀当然懂他是什么意思。当时她选择让表姐先跑,一是因为梁贞莲身子孱弱,不曾学过武,毫无反抗之力;二就是梁贞莲长她几岁,身形已有了女子的起伏,落到叛军手里恐怕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