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宝云庄中庭的每一棵扶疏花木,在暮春夜的清风下都分外镇定。
路过中庭, 目不斜视的侍药竹童与端着药膳粥的小丫鬟格外镇定。
值夜的门房小僮揉着眼睛开了门,也格外镇定。
相形之下,亲自将人送到大门外的齐广云,就不怎么镇定了。
齐广云嗓音里明显有努力克制着幸灾乐祸的喜悦, 貌似认真地与梁锦棠交代着需注意的各项事宜。
此时若有一道雷劈下来,那该有多好哇。
傅攸宁木然仰头, 望着那银月当空,心中满是遗憾。
直到梁锦棠以极其自然而娴熟的手法牵起她的手, 傅攸宁才觉得,自己仿佛应当说点什么。
“我……明日再回城, 不知是否可行?”面无波澜,心如止水。眼神麻木地向下, 瞧瞧被人牵住的手;眼神再麻木地向上, 瞧瞧梁大人笑靥如花。
这位梁大人梨涡里的蜜都快扑出来洒一地了。就说当真有这样开怀吗?
梁锦棠一径笑着,极好说话:“按理, 也是可行的。只是,等天一亮,就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城……”
她看出来了!
他眼神里的未尽之意是, 届时秉笔楼的《四方记事》里就会出现“梁大人与傅大人一同在外过夜,至晨方归”!
僵手僵脚地上了马车后, 傅攸宁心内生出一股荒谬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