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馆中的怪物现出真身的时候,谢利也终是施展出了自己的手段。他没有如之前那般召出无数的镜子,而是令四面菱镜环绕着自己。在那其中,有一面忽然停顿,一双流着鲜血的眼睛从中窥视着外界,她往后退去,显出其白色的残破的婚纱。
此之谓“教堂新娘”,乃是数十年前纳图斯州一座荒废教堂中生出的诡物,影响到了周边千万人,是一位“禁忌”的存在。为了束缚住她,当时的行动局派去了包括局长在内的三个尖峰小队,但到最后,活下来的,不足五人。
她站在空旷的山坡上,红色染遍了她的裙摆,恐怖的眼睛注视着外界,而后,那些逼近过来的黑色阴影,身上便也出现了鲜红的斑痕,它们蔓延开来,犹如一张手掌攀附而上,留下令人悚惧的痕迹。
阴影仿若被掐住了死穴,它们凝滞在半途上,再也无法靠近谢利一步。之后,又一面镜片转来,那其中,一只怪异的兽类显出其狰狞的形体。
这一点也不令布朗宁感到惊奇。因为在更新换代后的今日,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镜宫”的真实了。这并非是天然生出的“禁忌”,而是人为塑造出的“伟物”。执掌者可以借用被封印在其中诡物的力量,收容的诡物越多,这面镜子,也就愈发恐怖。
他逃出了行动局,但从未放弃过对其的关注。他知道几十年前发生的事,那简直就是这个官方组织最为艰难的时期。当代的局长为了那个计划,将所有的人力与物力都投入其中,他在赌一个未来,也是不得不去赌那个未来。
这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是一件疯狂且愚蠢的事,但就现在的情况来判断,若是没有“镜宫计划”,又怎么会有今日之联邦?异化界中,人类掌握了主导权,便是自此而始。
可他也知道,事情的成功,原因很复杂。很多人的牺牲其实只是为它奠定了一个基础,更关键的是在后面。而这里面,有一人从始至终都绕不过——那就是,承担起了“无限镜宫”的适格者。
菲乌斯局长死在了最危险的那次行动中。他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火星,用他和他追随者们的性命。可在此之外,更多的还是黑夜。然而那个时候,想要出发的,除开那个人外,就已再无一人了。
他只能独自接下了烛火,然后一个人迈向前方。他不知道前方的黑暗后有什么,会不会成功,还是只是在做无用功?他孤独地行走在黑夜里,身边没有一位能倚作伙伴之人。因他要面对的是“禁忌”。他身后的,是前行者的尸骨,与留给他的,破损的行动局。
便如同他们从第一代时接下的箴言,“迷雾途远,黎明终将会到来。如若不来,我等便执烛前行。”
他身体力行地践行了这句话。
就是在这样的局面下,他后面接连封印了几位联邦域内“禁忌”榜录上的成员。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初次听闻的时候,人们还以为是有人在和自己开玩笑。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根本不符合他们惯常的认知。
布朗宁是非常紧张的。哪怕他从那个真知会的人口中得知了谢利的情况,但真的动手了,他还是没办法有一丝放松。博物馆的墙壁“气势汹汹”压来,地面也起伏不定,不欲让那人继续立足其上。
他已完全看不出人的形态,血肉与博物馆紧密连接在一起,无数黑色的羽毛将其周身完全填充,他的身躯高大无比,绝非原本博物馆所能够容纳得了的,然而在此时,却没有丝毫不谐,就好像这个空间本就是如此博大一般。
他再一挥手,身后“圆环”般伸出的肢体便纷纷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