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古色古香的建筑物都在阳光下扭曲到快要融化。似乎是码头边的迷雾一直跟随着他,环绕着他,叫他看不清四面八方的路。汽车站在哪里?只有十分钟了。他一直在码头边等着蒋少野,等到只剩十分钟了,可蒋少野没有来。
他听见自己的鞋踩过青石板路,“啪嗒啪嗒”地越来越响。他好着急,他们会不会将他抛弃在这里?蒋少野呢,蒋少野又会不会返回码头去找他?怎么办才好,行李箱好重
他的手汗津津的,在急躁的奔跑中好几次险些甩脱了行李箱。他找不到路了,应该停下来,冷静地看一看的……
“林改!”
是周礼则在叫他。
老旧的汽车站遥遥在望,那一辆大巴车已经陆续在上客了。周礼则在车门边焦急地等着,奔过来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
蒋少野满头大汗地从车上下来,“怎么办?已经控制住了,可是他的信息素……”旋即看见了林改,声音便截住。
但林改已经清晰地闻到。是楚琴的信息素,香水百合的味道,交缠在蒋少野的身体四周,浓郁到能令所有做梦的人都瞬间清醒。
蒋少野没有出现在码头边,而林改也终于忘记,在他的心底,有勇气曾经来过。
*
林改是被热醒的。
早晨七八点,地下室闷热得如一个蒸笼,他一下子坐起来,发现风扇已经被关掉,空调刚开始运转又停摆。蒋少野正背对着他,站在空调底下按了按,有些丧气地说:“坏了。”
蒋少野只穿着一件贴身的黑色运动背心,一只手叉着腰,撩起的衣襟底下露出些微人鱼线的影子。
林改望着蒋少野。他好像又梦见十八岁的事了,但不甚清晰,他只记得那一种心悸的感觉:他快要赶不上车,太阳底下起浓雾,他的奔跑看不见尽头。
他脱口而出:“蒋少野,我们结婚。”
蒋少野狠狠地拧了下眉毛,转过身看他。
据说聪明的猎手,不可能只开一枪。
第12章 12
蒋少野端详了很久林改的表情,最后,他说:“所以你昨晚不是说醉话?”
林改冷静地反问:“我像吗?”
蒋少野说:“那确实不像。”他潦草地套上T恤,走到茶几边,拿起手机,似乎是想出门。
“蒋少野。”林改倔脾气上来了,“你昨晚答应了我的,你是在说醉话吗?”
蒋少野无可奈何地说:“我去买早餐,顺便抽根烟。你先把衣服穿上,行不行?”
林改这才发现浴巾已经从身上滑落大半,吓得他整个人一缩。蒋少野哼笑:“不是都要嫁给我了吗,害羞?”
“你出去!”林改裹着浴巾瞪他,方才那副无懈可击的冷酷猎手面具一瞬间崩落。
蒋少野好像终于找回了主动权,怡然自得地出门去。
林改慢吞吞地下了床,像个白色的茧一样一跳一跳地蹦到门边,把门先反锁上。然后才环顾房中,发现自己昨天的衣服都已叠好了放在茶几边的小凳子上。他又挪动过去,洗净的衣服散发出一股清香,而且干干爽爽的,不知道蒋少野是用了什么法子将它一夜晾干。
他换好衣服,走去卫生间,洗脸台上已经放了新的牙刷,旁边还摆了两三颗薄荷糖。他洗漱完毕,还把薄荷糖也揣进了兜里。
他有些幼稚地想到,如果和蒋少野结婚,那酒吧前台一玻璃缸的薄荷糖,就都是他的了。
他打开手机,妈妈在二十分钟前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什么时候回来?”
他回复:“待会就回来了。”
继而他便打开了门,精神抖擞地走入白日的酒吧。休息间出来就是吧台,绕过去,便看见昨夜众人喧嚣的舞池,此刻没有彩灯,没有干冰,马赛克玻璃地面像一片安安静静的冬天的池塘。
他走上去踩了踩,试图回忆昨夜蒋少野的舞步,一二,一,踢踏,踢。他的节奏感很差,舞步越跳越快,他的心脏好像马上就要跳出嗓子眼那么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