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逊笑了下,还是没答,她问:“怎么今天才到?”
卓文说:“前两天还有点事。”
天快黑了,卓文下午在山上逛了一圈,最后才来了这栋别墅,没想到能碰见蒋逊。骨灰还没撒,卓文跟蒋逊往回走,说:“不知道该撒哪里,浮云台那儿开阔,这里是外公出生的地方。”
蒋逊说:“哪里都好,这里是明霞山,哪里都一样。”
卓文想了想:“还是这里吧,尘归尘土归土,外公从这里来,从这里去,他会高兴的。”
骨灰盒小小一个,这么大一个人,最后成了灰,装在盒子里,就像刚刚落到这个世界的大小一般,不占地方,什么都没带来,也什么都没带走。
卓文撒着骨灰,风一吹,它们纷纷扬扬飘远了,最后不知会飘向哪,是融进土里,还是落到水里。卓文一边撒,一边说:“外公,走好……”
“外公,这里是明霞山……”
“外公,回家了……”
一声声,跟风一样飘远了,蒋逊静静看着,为那位老人送行。
结束后,卓文说:“人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承载他的记忆……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接他回家,提前买好了寿衣棺材,纸钱蜡烛也准备好了,还有照片,那张照片,是好几年前照的。准备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不行。”
蒋逊问:“什么不行?”
“舍不得……想留,但是留不住,舍不得他走,他做了再多错事,做过再多补偿,那些都跟我无关,他对我来说,就只是我的外公而已。以后只剩我一个人了。”卓文轻声道,“我最后悔的是,我不知道他心里的事,让他一个人背负这么多年,到最后,我也没能好好陪着他。最亲的人,却永远无法跟对方说出最真的话。”
天黑了,又上盘山公路,路过一个又一个路灯,车的影子忽长忽短。
那时6点26分,山顶日出,她送那个过客离开,云的影子,树的影子,像有生命一样爬上坡。
最亲的人,永远无法跟对方说出最真的话。
蒋逊渐渐看不清路,她拿出了手机。
宁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