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简单干脆的回答让陆慧宁怔住,“你和修文的关系真有问题了吗?为什么讲这么丧气的话?什么叫命中注定啊?”
“按字面意思讲,就是你没办法改变的某些事情呗。”
“胡扯,我最讨厌人把什么事都往命上面推。你看看我,从乡下出来,走到今,谁给我批的命啊?我要是不争取,现在要么是在农村里拖着一大群孩子等着当奶奶,要么是跟你爸爸一辈子为柴米油盐争吵。”
甘璐抬起了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呀,给一个不成功的男人当老婆,成天cao心柴米油盐、养儿育女、cao持家务,当然不是你的命。”
陆慧宁横她一眼,“就知道你会在这里等着我。这一点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只管怨恨我吧,我的确不是一个好妈妈。”
“得了,不是人人都适合当慈母的,你也不错了。我可从来没指望一个一边奉献cao劳一边满怀怨恨的妈妈。”
陆慧宁从没听过甘璐说这样近似于宽慰的话。她向来对自己的行为不疑不悔,可是面对女儿,总不免有遗憾,此时不禁一时哑然,隔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是想标榜自己什么,只是告诉你,别动不动把自己可以改变的事情推到命的头上。”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这会儿你就别急着给我三励志了,”甘璐苦笑,“让我好歹缩在家里喘口气再去振作吧,我是真的很累。”
陆慧宁走后,甘璐回卧室继续睡。她惊诧自己只要一躺下,竟然就有睡意。一直到暮色降临,尚修文坐在c黄边轻轻叫她,她才醒过来。
“天都黑了啊?”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是呀,已经六点半了,起来吃饭吧。”
“我快成头猪了,一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她嘀咕着下c黄。
“你最近瘦得太厉害了,是得当成猪来好好养一下。”
两人用的全是开玩笑的口吻,措辞轻快,可是语气到底显得干涩,没有什么欢愉意味,反而都觉得很不自然。
吃过饭以后,甘璐正要回卧室,尚修文叫住了她,“璐璐,我们谈一谈。”
甘璐黯然一会儿,知道毕竟没办法一直回避下去,点了点头,“好吧。”
两人坐到客厅的皮质沙发上,保持着一个距离。尚修文的脸上带着倦意,“中午我在酒店与贺静宜谈事情,碰到了妈妈。”
“妈妈来给我送汤,跟我说了。”甘璐淡淡的说。
“她代表亿鑫,出价收购吴畏手里的旭昇股份,据说吴畏已经初步答应了她,正在协商价格。吴畏现在待在本市,与家人避不见面。我打电话给他,他也一味推脱,不肯露面。舅舅气得发疯,可是完全没法控制或者制止他,很可能这个收购会成为现实。贺静宜打电话给我,约我见面,我只能去见她,了解她的下一步意图。”
“不知道我能不能正确推断出精英的思路:她想从另一个途径加快兼并冶炼厂,她想打击某些人,她图谋控制旭昇,她想和你一起开董事会。”
甘璐一口气说完,似笑非笑看着前方。这个近乎调笑的口气当然比直接说“我对这些事没有兴趣”来得更出人意料,尚修文微微点头,“徐了最后一点,其他基本没错。”
“我倒是觉得,最后一点可能最靠谱,不过管她呢。要谈的就是这个吗?”
“我明天得动身去j市,但是我不放心你。”
甘璐摇摇头,“我没事的。我有同事甚至有……做完手术的第二天就上班,我会休足医生给的假期,不用担心我。”
“现在的情况下,谁也没办法中途撒手。我既得对旭昇负责,也得对远望的投资负责。这次,我不知道我必须在那边待多久,只能一有时间就回来。”
“你上任伊始,接手局面这样被动复杂的旭昇,大概是得过去待一段时间,不用急着赶回来。”
尚修文嘴角泛起一个苦笑,“璐璐,你很急着让我走开吗?”
“不,你去那儿,或者不去那儿,我都不会干涉。你要是留下,我走开也可以。”
“孩子没有了,你就觉得再没有和我继续下去的理由了,对吗?”尚修文终于提到孩子,声音低沉,含着隐隐的愤怒,“又或者,你觉得庆幸,你终于解脱了?”
“修文——”甘璐脸色煞白,锐利急促地叫一声,手指紧紧抓住了自己的睡衣。停了好一会儿,她紧张端着的肩膀垮了下去,声音低微,满含着痛楚,“请你……不要这样猜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