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这次寒假我也不是马上就能放假,得去参加市里组织的学习,马上要进行课程改革,所有老师都得轮流学习课改教学要点,给新教材征求意见稿提出书面看法和意见,还规定了字数,真是要命,恐怕到春节前几天才能正式放假。”
“我们争取暑假去吧。英国夏天的天气不错,没那么阴郁,不过可能看不到你想要的那种罪案发生现场的效果。”
甘璐随口问:“你去过英国吗?”然而一问她便后悔了,如果没翻看过尚修文的护照,她尽可以坦然发问。现在本该正常的对话,却似乎成了一种不自觉地刺探,她很不喜欢自己有这种自觉有愧的感觉。
尚修文脸上没任何异样,同样随口地回答:“几年前去过,少昆喜欢英国,他在别的国家都不肯买房子定居,唯独在伦敦南部郊区买了一套房子。”
说话之间,桌上传真机短促一响,慢慢开始接收传真,他走过去,拿起传真细看,好一会没说话。
甘璐不想打搅他,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虽说还没正式放假,可是毕竟手头暂时没有工作必须马上要做了,她彻底做着头发、面部和身体的护理,等全部完成,已经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她一边用浴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出去,却蓦地立住了脚步,尚修文正站在书房窗前接电话:“……不用了,静宜,我以为你应该很了解我的,我不可能受人要挟。”
又一次在他的通话中听到这个名字,她有点儿进退两难。一阵静默后,尚修文再度开口:“谢谢你。不过,我想我们在电话里就能讲清楚了。”停了一会儿,他笑道,“是呀,这段时间我都在家休息,陪太太。”
那边似乎一下挂了电话,尚修文慢慢转身,同时注视着从耳边拿开的手机,右嘴角微微上挑,挂着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意,这本来是甘璐早已经熟悉的表情,此时看到,竟然心头一窒。
尚修文抬头看到了她,神态恢复了正常:“头发还是湿的,要不要我帮你吹干?”
她机械地点点头,尚修文走进浴室去拿吹风机,她下意识摸一下他随手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机身略微发烫,显然那个通话持续了很长时间。她猛然缩回了手,匆匆走进卧室。
尚修文随即进来,让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好好享受一下我的服务。”
她斜睨他一眼:“突然想起你以前说过,哄老婆不宜过多,哄多了,就显得心里有鬼了。”
他大笑,打开吹风机,在嗡嗡的响声中说:“这不叫哄,这叫宠,宠老婆永远不嫌过多。”
她怅然一笑,想,这样的温柔,她当然永远不会嫌多,她只是有点儿不真实感。紧贴着她站着的男人是与她越来越亲密的丈夫,可是他同时会在电话中对他的前任女友说:“我以为你应该很了解我的。”她心头别有一番难言滋味,仿佛也并不全是为这句话吃醋,却油然而升起了一个疑问:在他眼里,你足够了解他吗?而在你心里,你又有多了解他?
他一手捞起她的头发,一手持着吹风机,隔得不远不近替她吹着。她从镜中望进去,他的神态十分专注,修长的手指一下下穿过她的发丝。她一向没有无端伤感的习惯,却突然觉得眼睛泛起了一点潮湿之意。
“是不是风很烫?”尚修文每次似乎都能迅速感受到她的细微情绪变化,停下来问她。
甘璐摇摇头,垂下眼帘。他放下吹风机,扶住她的肩头,同样从镜中看着她:“我不是第一次给你吹头发了,怎么突然很有感触的样子。”他挑起嘴角笑着调侃,“不会是觉得我无事献殷勤居心可疑吧。”
“我不至于这么煞风景。只是我觉得,”她仰头靠到他身上,“修文,你跟从前有点儿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低头逆着光,两人视线相触,她只觉得尚修文眼底一片暗沉,眼中似乎有着复杂难言的情绪,嘴角却依旧含着笑:“男人在婚姻中总会改变自己。”
甘璐想,自己纵然没煞风景,也算是多疑了,你明明已经下了决心要付出信任,却又禁不住猜测。而且你何尝又不是在婚姻里做着改变与适应呢?不管有过怎么样的恋爱,大概也只能在婚姻里才会真正认识彼此。
她释然地回身,抱住尚修文的腰,脸贴在他穿的法兰绒质衬衫上:“修文,妈妈打电话过来,一定让我们这个周末去参加秦总的生日宴会,你说我们要不要去?”
她母亲陆慧宁前天打来电话,告诉她秦万丰即将办一个生日宴会,她本能的反应便是:“替我跟秦叔叔说祝他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