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对生意的判断,我的疑问大概只是她这么做的动机和目的了。”
这时服务员轻轻敲门,将小巧的铜制海鲜汤锅、调料和涮食的海鲜送了上来,然后退了出去。尚修文将鲍鱼仔先下到锅内,出了一会神:“我知道,这样很容易推理出暧昧来。可是事实上,我和静宜早就已经完全没有了可能。”
他的声音微带苦涩,然而这并不是一个能让甘璐释然的回答。从理智上讲,她清楚知道谁都有前尘往事,有些甚至根本不足与人道,只合留在自己心中慢慢腐朽。她无意去计较一个已经过去的恋爱,可是尚修文话语中流露的那点凄凉况味让她心里一凉。
不是没有了感情,而是没有了“可能”——她不自觉地抠着字眼,这算是对抗不过命运的认命,还是对爱情走到尽头的无奈?那么与她结婚是一段感情没有可能之后的选择吗?
甘璐看着海鲜汤慢慢在锅内开始翻滚,心事同样翻涌。尚修文替她捞起煮好的鲍鱼仔放入调料碟内:“璐璐,请不要多想这件事了。”
“你觉得我算是爱无端生事的人吗?”
“你不是,我最欣赏你的一点就是,你看问题有足够的理智。”
甘璐看着他,他的眼神毫不闪避迎接她的注视,她慢慢笑了:“这大概是一个夸奖,可是让我有点不是滋味。修文,如果一个男人是因为一个女人处事理智而欣赏她,甚至娶她,这个婚姻的基础就很成问题了。”
第十章(上)
这家餐厅的海鲜如冯以安预报的一样新鲜美味,但两个人都吃得意兴索然。甘璐想,选在一个价格昂贵而且情调良好的地方进行这种谈话,对于环境和食物都实在是一种很大的浪费。
尚修文看上去和她一样没什么胃口,吃了一会,索性关掉了咕嘟作响的火锅炉子,室内只余背景音乐轻轻响着。
“我竟然让你质疑到我们的婚姻基础了吗?”尚修文轻声问。
“我的理智从来没有强大能自动修复过滤一切,修文。”
尚修文沉默一会:“璐璐,我不愿意回忆旧事,可是有些事不能不跟你说了。我读大学时认识静宜,我们恋爱了四年,分手的原因很复杂,甚至牵扯到我们的家庭,总之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完全不可能挽回的那种,这一点我相信静宜跟我一样清楚。”
甘璐没有做声,这个解释对她来讲意义不大。她当然知道,走到末路的爱情全都各有各的原因,她并不想知道那些细节。她的疑问也并不在此,然而她内心烦乱,似乎没办法再追问什么了。
“她这次的来意,我并不清楚,而且我认为,也并不重要。那天我对你说过,我珍惜我们的生活,不是随口说说。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我们的关系。”
“修文,我从小看到的就是父母不成功的婚姻,其实是不敢乐观的。答应跟你结婚时,我想了三天,明知道是冒险,还是舍不得拒绝。知道我为什么会犹豫吗?你说我理智,其实你的求婚才是来得真正理智,让我害怕。理智是个好东西,可是一个人全凭理智去做选择,肯定会错过生活中更值得期待的事,我现在真的怕你是用理智在约束自己。”
尚修文笑了,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烦恼地移开视线,嗔道:“你每次这个样子对我笑,分明就是施展美男计来蛊惑我。”
“我倒不知道我居然有施展美男计的资本。”他的笑意愈发浓了。
甘璐叹气,他当然有。
跟尚修文刚认识时,她对他的印象与钱佳西差不多,觉得这男人带着点懒散颓唐感,一双眼睛偏又深邃不见底,举止过份冷静从容,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又对什么都太有把握,让人有点莫测高深。她对这样的男人有本能的戒心,并没有与之接近的打算。
两人若即若离地来往了很长一段时间。尚修文既不过份进逼,也不刻意冷淡她,约会安排得疏疏落落,有时她几乎以为两人没了下文,他又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闲闲地约她出去,或者看电影吃饭,或者郊外散步,或者短途出游。
甘璐想,如果这算是泡妞玩情调的话,目的性未免太弱。可是这样倒也十分投合她无意与人深交的心境。
她并不能说服自己马上忘记上一段恋爱,投入到新的恋情中去。
当时她父亲被王阿姨照顾得不错,不需要她时时cao心。她的工作不算轻松,可也不算压力很大,闲时看看书听听音乐,给自己做顿美食。如果觉得寂寞无聊了,她会去赴钱佳西的热闹聚会找乐子。尚修文的偶尔约会,也让她觉得安全而轻松。总之,她生活过得前所未有的安逸自在,简直十分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