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这些的时候,我基本没有停顿,完全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觉得自己好像一条深海游鱼,不知何故,浮在最浅层的海水里,每一下呼吸都那么艰难,鱼尾胶动水面,我满脑子都听见哗哗的水声,却什么也看不见```
说完这些,我没敢抬头看江辛。我没有把握,他会不会被我打动,然而,就在这时候,里屋的门一下子被打开了,只见江爱笛声像个炮弹一样从里屋弹出来,大喊着:“醒醒,你说的太好了,我爱你,你太有才了!”
说完,他当着他父亲的面,用力的放肆的毫无顾忌地将目瞪口呆的我紧紧地拥入怀中。
大年初四,江爱笛声陪我回了老家。
南山的墓地,距离上一次来,也已经有两年了。我依然记得,上一次回来时她的忌日,夏天,漫天飘着细碎的雨丝。以至于重新踏上这条散落着花瓣碎片和枯枝败叶的小径的时候,我仍以稀记得那微凉的雨水密密匝匝落在脸上的感觉。
只是,那是一起和我祭奠白然的他,如今正在等待我的祭奠。
他和她相隔不远,我先去看她。
十二年不变的照片,除却泛黄,完好无损。她仍然是亘古不变的笑容,清澈而多情的眼神,可眉宇间那无可救药的忧伤却若隐若现。直到今日我才蓦然发现,原来江爱笛声拍的我之所以独特,只是因为把我拍得好像她,或许正是因为这张照片的影响吧,我才觉得仿佛对照片里的自己似曾相识一样。原来我从未忘记过她的模样,原来记忆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心,原来我一直都是她的小小女儿。
噢,你见到了他了吗?在那个世界,你们有机会好好相爱吗?即使你从未抚摸我,牵过我的手,妈妈。你恨我如同恨你自己,爱我也如同爱你自己,不是吗?
而他,仍旧是不变得宽容眼神,皱纹舒展开来,乐呵呵地看着我,看着来看他的所有人。我窝囊的爸爸,善良的爸爸,他仍宽容我妈?宽容我在他刚刚下葬后就匆匆离开这里远走他乡?连他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时都未曾来给他磕过头?他宽容我不是吗?他仍然在笑,在原谅,像他这辈子一直做的那样。像从没曾离去,依然会在某个清晨端给我一杯牛奶,然后温和地对我说:“醒醒,周末爸爸给你做鱼吃。”
我终于撒开江爱笛声一直拽着我的手,跪在他的墓前。
这迟到了多少天的“对不起”,远在天堂的你可能听到?可能了解?
子欲孝,亲不在。树欲静,风不止。
天下可有别的事,比这更加悲伤无奈?
江爱笛声不知何时也默默跪在我身后。他重新用手牵住我的,温暖的体温传递过来。他对着他们用宣誓一样的声音说道:“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醒醒,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冷风刮在布满泪水的脸上,一阵阵刺骨的痛后是满心的感动和幸福。
哦,我的双亲,这是你们赐予我的幸福吗?是你们的安排吗?如果真的是,我会更加义无反顾,好好珍惜。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和江爱笛声同时回头,看到的竟然是许琳和路里。
江爱笛声扶我站起来,我用衣袖擦掉泪水,许琳悲喜交加地看着我,许久许久才说:“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她身后的路里,手里抱着两束不知道名字的白色花朵,对我点头,微笑。
这微笑,连眼角都上扬的落括温暖的微笑。一如从前,就在他笑得那一霎那,我几乎已经肯定:他没有变,他仍然是以前的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和米砂在一起,为什么他会有新的女朋友```太多的为什么我想质问他,可江爱笛声一直握紧了我的手,让我没法走上前。
路里一直微笑着看着我,那眼神里有祝福,有惊讶,还有些别的什么,我却不能一次读出。他只是笑,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我的眼光又落到徐林的身上。只不是才是两年的时间,原来人也会变得如此之快。她那头两年前烫得的卷发如今已经不是很时兴,可是看得出,她并没有换新的发型。她仍然穿着两年前的旧衣服,一件简单的灰色大衣。真像人们常说的那样,四十岁后的女人,一年一个样吗?不,我不信。我仍然记得那个夏天她穿着粉绿色裙子,抹着橙色的唇膏,带着一个话剧团的女孩子们在舞台上笑颜如花的样子。那才是她真正的样子——有爱情,有秘密,有希望,有成功。
可是如今呢?生离死别,或许才是催人变老的致命毒药吧。
路里一只手拿着花,从我父亲的墓前往白然的墓地走去。那一瞬间,我仿佛被雷击中。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