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记得这个缺口的来历。那天,她母亲最后一次在家中晕倒,她打了急救电话,医护人员赶来,用担架将母亲抬下去,转弯时,钢制的担架边缘撞到了木质扶手上。
方菲那次入院,再没能回家。她去世后,大家忙成一团,任苒一个人失魂落魄回到家里,看着这个新鲜的缺口,一下跪倒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当时她想,她的心也跟这楼梯扶手一样,永远有了一个缺口。
她的父亲带着她匆匆迁往外地,无暇修补楼梯扶手。两年多时间过去了,这个缺口露出的木茬不再新鲜触目,可是落在任苒眼内,巨大的哀伤却再次涌上她的心头,她的愤怒一下消散了。
她停了下来,一只手抓住那个缺口,牢牢握紧,任由粗糙的木茬刺入掌心,带来剧痛;另一只手的手指慢慢由推改成了抓,揪住了季方平的衬衫,一点一点将她拖回来,让她恢复了平衡。
“我妈妈从小就教我,要当一个善良的人,不可以对人恶毒。我干不了这件事,”任苒哑声说,放了手。“你留着你的孩子好了。”
季方平脸色惨白,靠着扶手站好,大口喘息着,任苒同样呼吸紊乱,她深深吸着气,呆立一会儿,拿出了手机,拨通父亲的电话。
“小苒,”任世晏早就从祁家骏那里知道了女儿的手机号码,却是一个多月来头一次接到她主动打来的电话,显得十分开心,“爸爸这个周末就……”
“任教授,你这个周末就要回来跟季方平结婚了吗?”
任世晏怔住,却没法否认:“听我说,小苒,我和她……”
任苒清晰明确地说:“不必解释,你听我说好了,我只跟你说两点:第一,你如果跟她结婚,我就再不是你女儿了,反正你会有其他孩子,估计不会介意的。好,我也不介意当孤儿,事实上,自从知道你出轨后,我就已经是孤儿了;第二,如果你要带季方平住进妈妈住过的房子,那么,不等市政府来拆迁,我会放火先把这里烧掉。纵火犯会被抓起来关几年,你们一个法学家,一个律师,大概都能马上告诉我吧。”
不等任世晏说什么,任苒放下手机,对面无人色的季方平说:“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季方平呆了一会儿,失魂落魄地拖着脚步慢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