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呢,你其实是觉得我幼稚无聊,对,我承认,我确实是。不过,我也许幼稚,但并不可笑,我一向不自做多情,所以没打算暗示什么。我告诉你这一点,我只是不想任何人有不必要的误会。谢谢你对我的敷衍,好在你马上要离开这里,不用再耐着性子忍受我了。”
祁家骢突然腾出右手轻轻按一下她的左肩,那个力道温和,带着明白无误的安抚意味:“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祁家任何一个人跟我都是路人关系,你是不是祁家骏女友,对我来讲,没任何意义。”
这时车子已经驶下立交桥,但祁家骢并没靠边停车的意思,而是加速疾驶着,任苒并没有任性使气的习惯,也不再吵着要下车。经过一处红灯,再左拐,便是财经政法大学的前门。车子刚一停稳,她便急急拉开车门下去,走出没几步,就被祁家骢追下来拦住。
“干什么?”
祁家骢笑道:“你忘了拿我送你的cd。”
“我不要了。”
“好了好了,原谅我,看在我马上要离开这里的份上。”
“你离不离开关我什么事?”
“我以为你是想跟我好好说声再见,并且希望再见到我的。”
任苒气得不自觉发抖:“那是我脑袋被门夹了,不过应该没有哪扇门能夹到你啊。请问你这样显示你的成熟理智有意思吗?”
“的确没意思,对不起,原谅我,我自己觉得自己真无趣。”
他看着她,语气突然十分坦白诚恳,任苒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下流了出来,她伸手夺过他拿着的cd,胡乱放入牛仔包内:“谢谢你,再见。”
居然再次在这个男人面前哭了,可真是幼稚到了家,她绝望地想,转身要走,然而祁家骢突然伸手抱住了她。
他的胳膊揽着她的腰,将她揽进他怀中,她撞到他胸前,初夏的夜晚,两个身体一经贴近,顷刻之间便感受到了粘腻的热力。
这个拥抱来得突兀,既不算温柔,也说不舒适,却并没吓到她。任苒只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便彻底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她没有去管学校门前会不会有同学或者熟人看到这个突兀的拥抱,她所有的意念都随着他双臂的收拢飘荡开来。
“被淹没的感觉”,她想起她孩子气的愿望——茫茫人海再不是一个抽象而且被用滥了的形容词,她确实在骤然之间被强大而奇怪的力量席卷,置身于汪洋大海,城市的灯火连同喧嚣的车水马龙从她身边次第隐去,四顾之下,只有眼前这个身体可以攀附,而他对她来说,仍然是一个陌生人。如果她能预知被淹没时如此铺天盖地的恐惧无依,她还会对他有向往吗?
当任苒再次恢复神智时,她已经坐到了祁家骢的车上了,而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大桥上。
她完全不记得她是怎么上的车。
这座城市被长江分隔成两个部分,学院区在江南,商业区在江北。任苒到此地虽然有两年时间,但她并不爱好逛街,平时活动范围都在江南,难得过江,更难得在这样的夜晚经过大桥。
她将头抵着车窗玻璃,出神看着外面一掠而过的风景,只见一轮带着柠檬黄光晕的满月挂在天际,夜幕下的大江暗沉无声地奔流,间或有轮船鸣响汽笛,缓缓从桥下穿过,对岸灯火繁密,密集的霓虹广告牌闪烁迷离,使得这个城市在她眼里仿佛初见般神密。
“我还真怕你跟上次一样,哭到天昏地暗,没完没了。”
任苒早擦干了眼泪,自嘲地笑:“你为了怕我哭,还真是肯妥协。那天放着美女不陪,带我去喝咖啡,拿点心给我吃,现在又带着我这样乱转。”
祁家骢也轻轻笑了:“你第一次哭得太惊人了。我开车载着你转了三个小时,把江南半个城市转了个遍,你的眼泪就没停过,直到哭累睡着,脸上还有泪水。我当时就想,这小妞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而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伤心里,根本不理会别人,让人想哄都无从哄起。”
她并不想辩解说她没他想象的那么爱哭,多数情况下,她并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流露大喜大悲的情绪;她也不想细究他对她的这一点怜惜的性质,她本能地知道,他的感情必定和他这个人一样复杂,不是她能轻易理清的。
那一场痛哭好象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再度坐在他车内,任苒只觉得从身到心全都轻飘飘的,这种失重的恍惚感她从来没有体验过。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以后更新的频率大概就是一周两次这样了,抱歉,做不到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