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司凌云一到公司,便遇到来讨要遣散费的员工,他们彼此联络,陆续不断赶过来,到上午十点,已经有接近两百余人将顶峰大厦的顶楼围堵得水泄不通,这些人除了几个顶峰的债务人闻风而至以外,其他大部分是这次解聘的员工。司霄汉孤身一个被困在他的办公室里面,与外面失去联系。司凌云和保安都根本无法上楼,闻洁与司洪民急得团团转,不停问她该怎么办,她当然比他们更加焦灼,看看时间,已经将近三个小时,虽然司霄汉刚被堵在里面时曾打来电话,严格命令不能扩大影响,她也只能做出决定:“报警吧。”
辖区派出所的警察很快便赶了过来,司凌云向他们介绍情况,警察上去进行了问询,下来后对司凌云表示,供应商要求结帐,员工要求领取遣散费用,都是合理要,虽然将司霄汉困在办公室内不妥,但没有暴力行为,他们很难处理,只能让对方派出代表,尽量协商。司凌云与司霄汉通话之后,决定让他与供货商等债仅人谈判,而离职员工方面由她来处理。
三名离职员工代表坐到司凌云办公室内,他们昔日都对她恭敬有加,现在却一个比一个态度尖锐,措辞强硬,对于她提出的任何办法都一口拒绝,坚持要马上拿到工资及辞退补偿,不然绝不罢休。虽然有一个中年民警在场,其中一个叫刘扬的年轻员工说着说着还是情绪激动起来,站起身来伸手一挥,将她办公桌上的东西悉数扫落下去,那盆一直摆放在她桌面的豆瓣绿落到地板上,青花瓷盆应声而碎。
她再也无法忍受,站起身,“既然是协商,就请你保持必要的克制,不然我们没必要再谈下去了。”刘扬伸手指着她的鼻子,恶狠狠地骂道:“你以为你还是我们的老板啊,现在还敢这么嚣张,平时剥削我们还不够,到头来还想赖掉我们的血汗钱,门也没有,我要去媒体投诉,要去网上发帖,把你们司家彻底搞臭。”
警察上来拉住他,“坐下坐下,有话好好说,不许动粗。”他转而跟警察争吵,“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护这些有钱人。”警察无可奈何地说:“维权也得依法进行。”
一片混乱之中,闻洁气吁吁进来,“司小姐,我把现金取回来了。”司凌云点点头,“你马上拿到财务部交给汪经理,再通知在场的所有离职员工,去那边排队登记领取。”
这个变化来得太突然,站在她面前的刘扬呆了一下,又跳起来,“你明明有钱,偏偏扣着不给我们,要不是我们堵着不走,你还不肯拿出来,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司凌云并不理他,闻洁本来已经要出去,停下来恼火地说:“刘扬,你今天跳上跳下煽动同事也闹够了吧,司小姐好容易才筹到钱,你还想怎么样?”
另两个员工代表眼见发生转机,马上劝解地说:“刘扬,既然钱已经筹到,就不用再耽搁司小姐时间了。大家领钱回去过年是正经。”
“是啊是啊,闻秘书,不早了,我们马上去财务部吧。”
他们离开后,司凌云蹲下来,只见地板上的豆瓣绿已经被踩得支离破碎,完全没救了,她蹲在那里,一时百感交集。那个还没离开的中年民警颇为和善,看到眼前的年轻女孩子虽然全程保持镇定,现在终于流露出无助的一面,心中有些恻然,咳嗽一声,提醒她:“司小姐,我们还是上去看看你父亲那边怎么样了。”
司凌云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谢谢。”
他们一起进了电梯上楼,司霄汉那边的情况比楼下要平和许多,债权人对他仍旧保持着客气,只是不肯轻易离开,要求定下一个具体的结账日期,而司霄汉的说服能力倒真不是吹的,一番长谈下来,他已经多少把他们说动了心,不再认为他会马上消失跑路。待听到司凌云上来说离职员工的要求已经得到满足,正在领钱离开,他们顿时都放下了一半心,求得一个保证后,声称年后再来,也陆续离开。
司霄汉和司凌云送走所有人后,回到办公室,从上午被围困,已经整整过去了近六个小时。父女两人各自坐到一张沙发上,精疲力竭,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哪来的钱给他们发工资?”司霄汉终于还是打起精神问女儿。
“大哥为了让我促成同仁里项目,送了一套房子给我。上周他母亲找我催交医疗费用,我把房子折价卖了,昨天才拿到钱,本来打算今天把卡交给她。只能先救急了。”
司霄汉怔了怔,“那边的医疗费你不用管了。这些年我一直在给她生活费用,她自己有积蓄,建宇个人账户上也应该还有不少钱,不能守着不动全指望我这边了。”司凌云没有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