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权力过问你的私生活,不过,我记得五年前那天你从他家出来的样子。你一向骄傲,如果不是伤心到极点,绝对不会肯在别人面前示弱。你现在还是跟他在一起,真的爱他爱到愿意忘记伤害的地步了?”
她一口否认,“我说过,我不爱他。”
“你家境优越,可以有很多选择,可你选择和一个不爱的男人厮混在一起,又算是什么?我还以为几年不见,你应该多少长大,能够认真对待生活,不再像以前那么任性无聊了。”
他以前尽管冷淡,偶尔嘲讽她,倒从来没有用如此严厉的口气跟她讲话。可是她却根本没有拍案而起,叫他闭嘴少管闲事的力气。她只将剩下的啤酒喝掉,站了起来,并不看他,漠然地说:“有一点你弄错了,任性那个词,早就已经离我很远了。”
她下楼,碰到卢未风正要上来,“这么早就走?”
她笑道:“明天还要上班啊,阿风,我很喜欢刚才那首歌,完成以后再唱给我听,好吗?”
“好。”
“再见。”
司凌云坐入停在路旁的甲壳虫内,摇下车窗,将椅背放倒,随手按了cd播放键,放的是爵士乐专辑,她只在拿到车后,集中买了一次cd,居然没选一张摇滚歌手。
远离她的,何止任性,还有她充满不安定想法、激烈情怀与快意恩仇的青春时光。
关于为什么要跟傅轶则在一起,她当然可以有很多解释,不过那些解释,只够用来说服她自己。她不能否认与傅轶则在一起后,她并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她和他共处时,多半是开心的,哪怕她对自己宣称那只是身体快乐,可如果还要为此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别人,未免虚伪。
她一向我行我素,本来不希冀旁人理解,不在乎别人看法,可是她确实被曲恒刺痛了。也许曲恒是唯一见证她那段伤害的人,他和她一样不曾忘却,透过他的问题,她似乎猛然间看清了她行为悖逆可笑的地方。她力图保持一段看似洒脱轻松的关系,不在意他的目的,也不打算去爱他。这样下来,ròu体也许得到了满足,可是心底那片空虚未能填上,反而更加放大了。被忙碌的工作、淋漓尽致的做爱打发掉的寂寞,不知不觉中变成更为深刻的孤独感,悄然侵蚀内心。
手机响起,她懒懒拿起来,是司建宇打来的。
“大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小云,我想找你谈谈,你现在有时间吗?”
她实在没心情跟他谈公事,“明天上班谈行吗?”
“是我的私事,不大方便在公司谈。”司建宇的声音有几分压抑,“小云,我很抱歉要占用你的时间,可是这件事我只能跟你谈了。”
“好,告诉我地点,我马上过来。”
“我跟晓岚的婚姻出现了问题。”司建宇直截了当地说。
司凌云本能地不喜欢充当这种事件的听众,她甚至一点儿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算合适,但却不可能不做出回应,只得硬着头皮说:“大哥,我不大懂婚姻这件事,可是你们一向很恩爱,如果只是小问题,就不要太介意。”
司建宇表情苦涩,“小云,你看我是介意小节的人吗?”
她实事求是地评论,“从你在公事上的作风来看,不是。不过人在家庭里难免会表现得非理性一些。”
“我跟晓岚结婚五年了,一直很好,甚至没为什么事起过争执。但最近几个月来,晓岚的表现越来越反常。从冬冬两岁半起,她就为冬冬上幼儿园做了很多准备,可是上个月冬冬正式开始入园,一直不太适应,有时无缘无故哭得非常厉害,她倒完全漠不关心了。今天幼儿园老师打电话给她,她也不理,白天你也看到了,我只好中断会议赶过去。”
“哎,大哥不是我说你,别把这事看得太严重。”司凌云松了一口气,“小孩子这样太正常了,我记得以前我弟弟小峰上幼儿园,有至少两周的时间天天从早哭到晚,揪着我的衣服不肯撒手,那个凄惨像谁看了都不忍心。我天天逃学去陪他,被我妈吼走拖回学校,我就跟她吵,还骂她简直是后妈,把她气得半死。可她说得没错,我不去搅和,小峰后来也适应了。大嫂的表现没什么不合理,你可不能为这个指责她。”
“那么,她这几个月停了钢琴课,不再修剪花糙,不再学cha花,不再烤点心,不再做菜。只要一出去,就是胡乱购物,买回东西,连包装都懒得打开。我跟她讲什么,她都只是敷衍,你也觉得这些事通通没什么不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