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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怪的梦,她嘀咕了一句,翻身想睡的时候,才发现,她可能不是着急醒的,而是枕边的手机被调到了震动,这个时候突突、突突的,正震得来劲儿。

电话的号码是报社新闻热线的,她赶紧接听,热线员告诉她,刚刚有一个突发新闻,因为今天晚上突发事件特别多,值班的记者都派出去了,几个不值班的男同事又不接电话,所以这个活,值班领导让她去采访一下,还说摄影会和她在采访地点会合。

这还是何笑然第一次半夜接到新闻线索,赶忙着穿衣服出门,楼道里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她用手机照亮一口气冲下去,推开楼道门的时候,才发现因为是阴天,外面居然也是半点星月的光芒都没有,只有大风摇晃着门前的大杨树,唰唰的响着。

她又一次觉得,小时候去学跆拳道是特别对的,不然这样的晚上让她自己出门,恐怕得吓哭了。只是后半夜了,夜班出租车也很少在路上出现了,她走了好一会,才拦到一台车。

出事的地方在城市的一角,一个拆迁中的棚户区边缘,司机大约看她一个人半夜出来奇怪,和她聊了几句,听说她是记者,是去采访,连连摇头说,“这么晚还让你一个女孩子出来采访,发生点意外谁负责呀?”

“也没那么多意外吧。”何笑然笑笑,打电话和摄影记者再次确定了见面的地方,开始注目窗外,不过这个时候,车窗外是真没什么可看的,除了一盏一盏的路灯之外,只有越来越宽的一条马路而已。

事发现场这时候倒是比何笑然想象中的热闹,这里的居民住平房也热心,半夜里听见声音都出来了,警察还没到,在路灯的光线底下,她没啥心里准备的就看到了那个吊在一边树枝上的人。

第一次看见死人,而且距离这么近,何笑然都有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采访的,只是硬挺着和周围的人聊,知道了上吊的这个人是附近的居民,平时身体不好,家里有两个孩子,生活负担很重。最近这里要拆迁了,他家的房子没有产权证,属于非法的三小,得不到房子也没有补偿。这里也有别的和他情况一样的人家,都是抵死不搬,前两天夜里开始,就有人上门来趁黑砸玻璃,往屋里扔毒蛇,吓得人都惶惶不可终日,而昨天半夜,还有铲车开过来,推倒了他家的院墙。

“他就是太老实了,被人吓坏了。”一个大婶叹了口气说,“就可怜他家那俩孩子,妈跟别人走了,现在爸也没了,以后还不知道咋办呢。”

采访完回去,天还是特别黑,摄影记者住的方向和她正好相反,口头上客气的问了声要不要送她,何笑然赶紧摇头,对方也就自顾自的走了。

她一个人还是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一台出租车经过,马路上倒是偶尔有私家车,不过都是呼啸着,风一样的来去匆匆。何笑然一直觉得自己的胆子很大,可是刚刚的场面却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不去,时间长了,她甚至觉得好像有什么人跟在身后似的,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最后抗不住,还是给萧尚麒打了电话,拨完号码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害怕了,想要求助的时候,最先就会想到他?他明明才来了几天而已,她甚至也不过只见过他一次,这几个月孤单的日子她都抗住了,从没向人开口求助过,为什么他来了,她就好像变得软弱了呢?

这些问题她都没办法回答,倒是二十分钟后,萧尚麒的车子“喀吱”一声,几乎贴着她站的位置,停了下来。

36 第七章 真真假假(五)

“打扰你睡觉了吧?不好意思,我实在没找到能回去的车。”手脚利落的开门上车,何笑然小心的打量了一下萧尚麒的脸色,找他帮忙是实在没有办法,可是她还记得,上一次小刁……那个时候,半夜打电话给他,他很不高兴过。

“你们领导这么深更半夜的让你一个人跑这么远?”萧尚麒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眉头微蹙,昨天晚上他应酬的这伙人都是这城中的头面人物,如果不是慕少天这几年渐渐把重心放在生意上,有意到这边来圈几块地,如果不是他恰好特别想走远些,他还真懒得应酬这些人。不过整个晚上,茅台喝过又喝洋酒,一杯一杯白水一样的灌,秘书和几个副总挡到最后都趴下了,他回到宾馆也是大吐特吐,折腾到两点多才睡下,结果连一个完整的梦都没做上。如果说他现在心情好,那简直就是在撒谎,可是这次他对何笑然却发不起脾气来,反而只觉得难受。这么个小姑娘,几个月前还是被人呵护备至的孩子,现在为了一份工作,几千块的收入,就得被这么不当人一样的折腾,天这么黑,地点这么偏僻,如果他没碰巧在这边,她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