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翊说:“不说了,挂电话了。”
“好,但不管怎样,都必须要你肯迈出第一步。”陈劲说完,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宋翊躺在c黄上,怔怔地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不管他如何否认,他心底很清楚,自己爱上了苏蔓,准确地说自己爱上了苏蔓和“最美时光”。他本以为篮球场上他是为她而战,可后来才发觉,不是的,是她用爱鼓励着他为他自己而战。奔跑、抢夺、欢呼……那些久违的单纯快乐,似乎自从和许秋确定了恋爱关系后,似乎随着踏入社会开始工作,就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地遗落了,苏蔓让他重新拥有了一切,虽然只是短短一个小时。
可是,他也无法放下许秋。因为他没有好好爱许秋,许秋死了,这辈子他都不得不背负着他对自己的恨、对许秋的愧疚。他没有办法全心去爱苏蔓,那是对许秋的背叛。
对苏蔓,他无法抗拒,对许秋,他无法释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有了突发神经的半夜电话。
现在,他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也许的确如陈劲所说,这不是考试,非要立即交出答案。
宋翊没有想到,没有过多久,“最美时光”要求将网络上的交往延伸到现实中,是苏蔓在追要一个答案了。
宋翊在进与退之间挣扎,不管进与退都会伤害到苏蔓。进,他怕把苏蔓也带入自己的痛苦沼泽中;退,他敲碎的是苏蔓捧到他面前的一颗心。
在进进退退的挣扎中,无可奈何地答应了苏蔓的提议。
虽然答应了苏蔓要见面,可宋翊并不是真的想面对。陆励成提议派苏蔓去纽约出差,问他是否反对时,他几乎想握住陆励成的手,说谢谢!不是不知道他现在的行为是多么懦弱,可在他无法进也无法退时,暂时的逃避只能是唯一的选择。
只是,勇敢的苏蔓没有给他懦弱的机会。
那个晚上,他们如往常一样聊着天。因为长时间苏蔓没有回复,他以为她在收拾行礼,不禁走到窗前去看雪,突然想到这个时候的纽约比北京还冷,下雪时寒风真能把人的耳朵刮掉,看苏蔓平时上班从没戴过帽子和围巾,他穿好大衣,准备去附近的商场转一圈,帮她买帽子和围巾。
刚要出门,sn突然响了,他顾不上脱鞋,立即回身去看。
“能到窗户前一下吗?我在楼下的路灯下,如果你生气了,我完全理解,我会安静地离开。”
宋翊觉得焦急、茫然、害怕,就好像小时候,老师宣布时间到,必须交卷了,可他还没有写答案。
他在电脑前呆呆地站着,久到他觉得世界已经停止了运行,久到他觉得她已安静离去。
他僵硬地走到窗户前,大雪纷飞中,她站在公寓楼下,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很像是一个雪人,孤单倔犟地对抗着风雪,有一种要与天地共毁灭的姿态。
宋翊痛苦地说:“苏蔓,我不值得!”
理智犹在挣扎,可是胸腔内那颗急急跳动的心已经迫不及待,他冲出了公寓,向着她飞奔而去。那一刻,他竟然是快乐的!
宋翊把苏蔓带回公寓时,理智总算恢复了几分。
给了苏蔓一杯伏特加,他也很需要一杯。他无比清晰地肯定,他爱苏蔓,可是,爱是希望对方过得幸福,是希望看到对方的笑颜。
苏蔓放下了酒杯,宋翊的心一滞,没有抬头,似乎完全没有看她,可他几乎屏着呼吸,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静静地窥伺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一边哆哆嗦嗦地说着话,一边哆哆嗦嗦地向外走去,当她从他身边经过,每一微米的远离,都在眼前放大。
就在最后一微米,他抓住了她,本就颤颤巍巍的她倒在了他怀里。也许因为太渴望,一切都自然而然,他抱住了她,她也抱住了他。
苏蔓的身体冰冷,但宋翊觉得他抱住的是一个火炉,温暖着他,让他冰冷的心在欢喜温柔地跳动。
也许,真如陈劲所说,苏蔓能带着他走出痛苦黑暗的沼泽。也许,真如陈劲所说,不管怎么样,都需要他先跨出第一步。
曾经,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跨出第一步,现在,他明白了,朝着苏蔓的方向走去。
他自然而然地叫她“蔓蔓”,她并不奇怪,反应是自然而然。
那个晚上,宋翊和她坐在沙发上,室内漆黑宁静,窗外雪花纷飞,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如同已经认识了一生一世。对于这样的默契和自然,她肯定不会奇怪,因为在她的记忆中,他一直都在。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她也一直在他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