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菜了,泡泡冷哼一声,扭头专注吃菜,没有再看窗外的叮当。
陆尘埃也扭过头,面无表情地吃菜。
骆翘看了陆尘埃一眼,絮絮叨叨地开始说叮当的事。
好吧,尘埃,我承认我是故意带你来这里的。我前段时间发现她在这里摆小吃摊。我们毕业后,你闪人消失了,叮当也失去了联系,你知道的,我们大学那么要好,但你们两个却同时不再和我联系,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你们的朋友……
怎么会!沉默的陆尘埃抬起头快速地打断骆翘,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当年离开,也只是因为……太伤心,又不想让你担心啊……
可是,尘埃,朋友不就是互相麻烦互相担心吗。如果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什么事都不告诉你,那又算什么朋友呢。
陆尘埃不得不承认骆翘说得有道理,低下头,抿着嘴。
骆翘继续说,你不知道那天我碰到叮当有多高兴,我拉着她问这几年的生活,她特怯弱地告诉我,这几年做过迎宾,打字员,去过加油站,洗车行,最后才开了这么一个摊子。
你知道她爸爸是赌鬼,她在这个世上只有她爸爸一个人,她不可能不管她爸爸,反正她赚多少,她爸爸挥霍多少。你看她现在,和我们一样的年龄,表面看来也跟我们没什么区别。但是尘埃,你不知道那天叮当说这些话时的表情,那是一个对生活失去所有信心的人才会露出来的眼神。我觉得特心酸。
尘埃,你知道的,叮当善良自卑,她跟艾而蓝真不一样。当年……她那么喜欢莫天赐,最后,你跟莫天赐在一起我也觉得没什么,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但是,我只是想拉她一把。
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们四个会变成这个样子。就算是后来我恨伤害你的艾而蓝,可是我始终是伤心的,我觉得好像我一直都站在原地,但你们却一个一个离开了我……
骆翘烦躁地抓起桌上的烟,抽出一支点上。然后便不再说话,也专心地吃饭。
陆尘埃却有些咽不下嘴边的饭菜,她忽然很想很想哭,她从没想过大大咧咧的骆翘原来是这么重视她们曾有过的友情。
她一直以为骆翘最不缺的便是友情,因为她那么活泼开朗,走到哪里都有人愿意跟她做朋友。
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告诉骆翘,从当年她离开,一切便再也回不到过去。
她也记得当年站在她们面前,那个害羞微笑的叮当。她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裙,一件简单的白t恤,说,我叫叮当,林叮当。
叮当是大二那年,莫天赐领到学校的。莫天赐在之前就对她们说过叮当的身世,母亲早亡,父亲嗜赌。因为小时候的情分,莫天赐特别心疼这个妹妹,所以把她带到了a大,成了他们的学妹。
叮当是个特别沉默的女生,主修金融会计,还旁修了外语。她们都很奇怪叮当怎么会喜欢跟数字打交道,叮当也只是抿嘴一笑,最后她们才看出来,叮当喜欢莫天赐。
陆尘埃跟骆翘都挺喜欢叮当的,不但是对她身世的怜悯,还有她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本性。她虽然接受了莫天赐资助她念书,却死也不肯接受莫天赐给予的生活费。
她经常利用课外时间打工赚钱,她从来不买矿泉水,随身带水壶,打饭也从来都是一份素菜一个馒头。她说自己饭量小,而且她的衣服少得可怜,算起来一年四季不过八件,每季两件替换穿。
之前陆尘埃跟骆翘,艾而蓝住一个四人寝室,叮当来后,骆翘立马利用她强大的人际关系,把叮当招了进来。
本身把叮当招进来是想照顾点她,谁知道叮当来后,她们反而成了被照顾的对象,四人寝室立马天天整洁干净得像寝室了,而不是猪窝狗窝什么的。
骆翘说,叮当,你真是个神奇的小叮当,你这么好,再给我变个竹蜻蜓玩吧。
艾而蓝也笑着感慨,叮当真是个好姑娘。
陆尘埃说,叮当,你每天那么忙,除了上课就是打工,没必要再打扫寝室,惯得我们几个跟瘫痪了似的。
不忙不忙。叮当连连摆手,其实我的时间很多。尘埃姐你放心吧,我不会耽误功课的。
叮当特别聪明,只刚开学一个月的时候学习有点吃力,之后就跟上进度了,每节课做好笔记,打工空闲的时候就摸出笔记看,比古人凿壁取光都刻苦认真,她非常珍惜这得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但是,陆尘埃知道,叮当把她们一群都当恩人,她总是特别谦卑,谦卑得让人难过。她希望她像向阳花一样招摇地活着,而不是墙角的野糙,虽然生命力旺盛,却卑微,灰头土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