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外面搭起数以千计的临时帐篷,收容难民。那些难民一个个都面黄肌瘦,满身褴褛,即便有的曾经是家财万贯的富商,有的曾经是华服美室的贵胄。每当发放赈济口粮的时候都会捧着粮食哭得热泪盈眶,不知是感恩季国的收留,还是在悲戚自己的亡国之痛。
叶殊站在南城楼上,默默看着前面不远处的难民营,心下沉重。
一只只灰绿帐篷摇晃在风中,门帘不时翻卷起来,里面黑洞洞的。傍晚时分帐篷外面点起火堆,架起一只只残破的锅盆,煮着为数不多的几颗米。断了手的男人缩在帐篷边上窝着,满脸颓唐;煮饭的女人紧缩着身子蹲在火堆旁边烤火,瘦削的脸庞满是辛劳的苦涩;满身泥的奶娃娃躺在地上哇哇大哭,没人哄,没人管。
到处都是死寂,没有交谈,没有笑容,没有抱怨,没有哭喊,没有表情,空洞洞的。
夜里变天,下起大雨。
漫天大雨哗哗下着,冰冷地冲刷着一切,南门外面的泥地里越发泥泞起来,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片。风越刮越大,越发猛烈地呼啸着扫过,一顶帐篷被掀翻,接着两顶,三顶,四顶……
逃亡的难民无处容身,努力咬住软弱的泪水,一次又一次拉起帐篷,努力对抗风雨,想要撑起一片小小的庇护之所。渐渐的,满身都湿透,雨水顺着耳边发丝流进脖口,冰冷衣服凉凉贴在身上,风吹过冷得发颤。大雨漫天下着,撑不撑帐篷,已经无所谓了。
叶殊脚步匆匆地冲进书房:“殿下!下大雨了!”
季文泰放下书默默看她。
“让他们进城吧,天这么冷,会冻死人的!”叶殊似乎是一路跑来,剧烈喘着气,急促道,“一个圣明的君主,他不只是庇护自己的臣民,也会庇护所有百姓。季国的百姓是百姓,凌国的百姓也是百姓,他们何其无辜?”
季文泰看着窗外大雨,忽然站起身来,拿起黑色斗篷给叶殊穿上,急匆匆迈步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