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已经是亥时了。尚书房依然是灯火通明。
郑老将军一把的花白胡子,坐在铺了软垫的高椅上。
“陛下,您看这里,”老将军指了指沙盘上二指宽的一处草场,正是西北葫芦牙,“此处草场狭长,乃是去雁沙关的必经之道。照昨日里报信的士兵所说,在波冶屠城的应该正是嫃颜部落的羯昰单于,既然此时他们闯入了关内,葫芦牙必已被他们把守住了。”
羯昰单于……
元武帝微微眯起了眼睛,想起了那个打了大半辈子的老对手。三十多年了啊,西北草原之争,有输有赢,却终归还是装在大季国的囊中。羯昰单于,朕是不会让你占到便宜的,元武帝转着右手上的扳指,一圈一圈的,又缓缓地握了起来。
季文熙微皱着眉头:“将军,葫芦牙过不去了,这可如何是好?杨廷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雁沙关艰险,易守难攻,目前应该没有危险,只怕是——”老将军抚了把胡子。
“年前最后一次粮草是我押运的,十二万担粮草,腊月二十六日送达的。”季文泰沉吟了一会,“粮草不成问题,西北四路大军两万人,应该还能坚持一个多月。”
郑老将军拨了拨绿色的小旗子:“如此便好。葫芦牙不好过,如今只能是强攻波冶城了,波冶城虽然是城防不高,但是有羯昰单于在,要打下来也是要费点力。”
元武帝看着沙盘上东北角的一处小小城楼,心下不由得升起一丝担忧,看着两个尚还年轻的儿子,不知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夜色阴沉,起风了,雷声隐隐。咔啦一道雪亮的闪电劈裂夜空,斗大的雨点噼噼啪啪落了下来,一顶青色软轿在雨幕下缓缓抬出宫门。
隐约的长号角响起,京城西郊军营里杂乱却有序,捆得扎扎实实的行囊,乌黑铮亮的铠甲,冰冷坚毅的脸庞,雨水顺着头盔檐流下来,眼皮都不眨一下。两万人马半刻钟内集合完毕,坚定沉稳的步伐小跑着到东皇城外围和南郊两万人马会合。
应贵妃默默看着季文泰穿上厚重的铠甲,银灰的色泽泛着冷光,黑色的披风让整个人气质顿时沉稳了起来,颇有几分将军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