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工具。不知情由,只跟从主子的意思,以性命换使命。
但你乐在其中,我却身不由己。明玉宸说罢,天色熹微,逐渐照亮了泼墨一般的山水。早春的嫩叶,清透而饱满,似用翡翠雕琢而成。
四更过后。
明玉宸换了个模样。他的陌生,冰冷,故作的消沉,就像薄纱背后浓黑的一笔,遮也遮不住。紫允常想,他仍是个孩子。虽然已届弱冠,却又初生牛犊的勇,也有浅阅江湖的真。仿佛沙漠的绿洲,雪地的热炭,狂风海啸里遍寻而难得的岸。
悄声无息。
在紫允的身体里演开。一点一点,润了骨,润了心。
尽管明玉宸一刻也没有忘记他的使命,也愈发的熟悉紫允的武功路数和对阵的伎俩,他开始占上风。可他的剑始终也没有伤到紫允一分一毫。他们从邙山,到开封,再经黄山,至扬州。
扬州有红袖楼。
明玉宸知道,一旦踏入那高耸的城楼,要杀紫允,便难上加难。可他仍是放弃了。紫允就像一个魔咒,干扰着他的意念。他终究没有办法驱使自己将剑插入她的胸膛。由记得临行前渊主交代,要以桫椤琴木紫允的鲜血来喂饱他手中生锈的铁剑,而优胜劣汰是生鬼渊近百年来的教规,教中弟子倘若不能完成限定的任务,无论其地位备份如何,必然要遭受惩罚。
五更。
钟声遥遥。楼头残梦。
明玉宸如稀薄的水雾,在紫允的面前蒸发。她伸手挽留,只挽到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她睁了眼,松开被子,缓缓拭去额头的冷汗。
耳畔,犹徘徊着明玉宸干脆利落的嗓音。他说,我走了,我是你手下的败将,不能完成使命。你且好自为之。但紫允分明的感觉到一股酸涩的压抑的离别,仿佛是要阔别一位好友知交。而且她也知道明玉宸并非胜不过她,他只是不忍心,追追逐逐一路的厮杀与逃亡,偶尔共赴险境的合作与默契,渐渐的改变了两人之间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