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女子衣衫褴褛,见我醒转,幽幽地叹着说:“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了整整三天。”
“这是哪里?”
她莞尔地笑:“这会儿,船只怕是已经到了扬州了。”
“扬州?船?这是什么船?”
“这船上的女子若不是被父母卖掉,便是硬被掳劫回来,都是要送进扬州的花街柳巷的。可是我看姑娘这一身装扮,好象是从宫里边逃出来的吧。”
我听着她絮絮地说,脑子里除了晕眩,是一团乱麻,昏天黑地。她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想了想,气若游丝地告诉她:“霓裳。”
是的,霓裳,除了这两个字,过往的一切我统统忘记了。我很努力地要想起些什么,却是一触动往事的弦,便觉得头痛欲裂。
她看我难过,便说自己叫若菱,她说以后我们可以姐妹相称,不分彼此。我点头,不断叨念着自己的名字,霓裳,霓裳。心一阵阵地疼,仿佛有什么被割离出来,譬如,名字,记忆,或者某年某月的某个人。
如今,我便只有这霓裳两个字了。
我与若菱都被送入了扬州最大的妓院,风月楼。我有一身精湛的舞艺,而若菱凭着她娇好的容貌,很快,我们便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弱质女子。我穿着那些华美的衣裳,涂上厚重的脂粉,日夜逐舞征歌,人前卖笑。若菱说她喜欢这样的生活,有世间男子的追捧,轻易便能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我虽不喜欢,但却安于这样的现状。那似乎是我许久不曾有过的安定感觉。
但我仍在夜里做一些断续离奇的梦,有高高的城墙,荒芜的庭院,我在夜色里起舞,有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自斟自饮,不时为我鼓掌。但我又会在突然之间坠入血红色的湖泊,越是挣扎,就越是往下沉,仿佛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当有人将我从湖面上救起,我的梦便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