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年之外的空茫之中。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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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见(3)
我与这个热带雨林怪兽的男人,在一个高级俱乐部的派对上相识。那时还在杂志社上班,经常需要参加诸如此类的聚会,来联系名人做内容。那天带了摄影师过去拍照。是圣诞前夕。
他说,我看到你跪在地上替摄影师测光。你穿着一件白色印度细麻衬衣,瘦的仔裤,脏球鞋。一大把干燥浓密的黑发在后脑扎着髻,乱糟糟的,非常邋遢。发髻上斜插着一根旧银
簪子。俯下头时,领口里露出一对凛冽锁骨。
工作的时候表情严肃,懂得控制和把握,工作一结束,马上回复散漫自在本性,亦开始在人多地方显得拘谨。
现场气氛热烈,主持人不断拉客人上去做游戏,客人也甘愿做被摆布的木偶。我只觉得乏味。派发完名片,做完事之后就急急要走。想独自找个小面馆吃碗热汤面,抽一根烟。
拿起外套,走到门边,这陌生男子靠近我,说,你能留一个电话给我吗。这是我的名片。他的声音很温和。穿一件白衬衣。手腕上是浪琴的军旗。看过去朴素持重,非常干净的一块表。他不像是会随便对人搭讪的男子,脸上仍有疏离。酒吧那一刻声色浮动。这喧嚣背景里我们相对伫立,竟谁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低头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把他的名片塞进了牛仔裤的后面裤兜里。我说,对不起,我得走了。然后穿上灯心绒大衣,略带局促地对他点点头,走出大门。
沿见(4)
良生,不知为何,当我与他离别,却想起来少年时他带我去影院,黑暗中他托住我脸颊的手。他的手很大,温暖,微微的骨节突起,静脉很明显,皮肤上有大颗的圆痣。我把脸枕在他的手心里,那里渗透出浓郁的烟草味道。于是在梦中我见到阳光下生长繁盛的烟草田地,在风中轻轻起伏。
我想有没有过一个瞬间,他是在把我当作一个他内心珍惜着的女子。
后来我想,也许是的。一直都是。只是他不告诉我。即使他明白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对感情有足够自信的女子。他承认自己的自私和软弱之处 ,因此不愿意给我虚伪的信仰。并使我最终失去这信仰。
我们这样地怜悯对方,却最终选择了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来简单粗暴地结束彼此的5年。
我在爱。这的确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沿见(5)
aya开始筹划给她出唱片。有一段时间莲安只觉得生活忙碌得连睡觉都是奢侈。练歌,录音,发唱片……她的唱片卖得很好。听众的耳朵懂得识别灵魂歌唱者的声音。她的业绩的确炙手可热。一张出来之后,就又很快有了第二,第三张。
在唱片封套上她没有用自己的照片。是母亲临的水粉画。那些颜色清淡气息诡异的花朵。三张唱片封面分别是栀子,鸢尾,以及睡莲。不同的含苞,盛开,以及凋谢的姿态。这三
张唱片持续进入排行榜,奠定了她在音乐界的地位。但她的人却神秘。很多人知道她的歌,却不知道她是谁。她亦很少出来出席颁奖会或商业派对。有许多桀骜的脾气。
有时在记者会上出口骂人,因一些无聊的问题而变得暴躁。有时拒绝见面或陪同一些要人,对自己的听众也冷淡,并无热情。甚至不太愿意登台,除了她自己认可的一些演出。不看任何有关于她自己的新闻或评论。不拉帮结派,不屑谄媚,不懂得交际,亦从不屈服。在圈子里甚是孤立。
若不是这业绩,恐怕早已被打落到原地。这看起来低调隐蔽,实质上却暴戾天真的性格,不是没有给她带来过阻力。
幸好有aya打点着一切。aya不是太逼迫她,因为唱片业绩已经非常重要,其他的,她认为可以慢慢改变。毕竟,她已经靠莲安赚到了一大笔钱。而且她识别莲安的个性,知道这个性是她天分里的推动力。aya是极其聪慧的女人,虽然她亦是精明的商人。
她只对莲安说,有了钱,你才会有自由。你才可以选择不做什么。不做。这才是最重要的。
若忙碌,便可以什么都不想。她麻木地四处兜转,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是如何在延续。她开始慢慢地喜欢上酒精和香烟,因为它们带来的抚慰,非常细微私人,独自的时候,互相依存。有时候在录音之前,她都要喝上一小杯酒。她在唱歌的时候,看着自己的海。那些明亮的光柱,穿透起伏幽暗的海面,直射到她的灵魂。这是她所信仰着的光。她亦只是在为那光束而唱歌,为已经逝去的人与记忆在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