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烟眠对穆云策的最初印象。也是停止难以向前的印象。尽管,她已经做了他的妻。十五岁,及笄之年。携着爹娘的遗愿,只剩钱来,告诉他,我便是与你指腹为婚的水家的女儿,爹娘病故,我无处投靠,唯有来找你。

穆云策礼貌的将烟眠收留。

礼貌地,遵循了两家的婚约。

烟眠不知道,在她与他之间,是否存在这男女的感情,不知道那鲜红的仪式,能否为命运带来愉悦和希冀。红烛被,绣帏垂。芙蓉帐暖春宵寒。她一夜蜕变,带着羞涩与忐忑。清早醒时,枕边空荡。唯有徐徐的清风,吹落了案上一方鸳鸯帕。

或许那是最丰盛的奢侈。此后,亲密渐少。多的是淡漠与客套。烟眠时时记得娘亲的教导,做女子,出嫁从夫,务必要恪守己任,博取丈夫的欢心。她感到忐忑,失落,仿佛自己做了错事,她问穆云策,我是哪里不对了,还是你的心到底也容不下我?

如此,反复,揣测与询问。

但穆云策不恼,笑微微地说,没有。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迷题从来没有答案。像阴霾从来不愿消散。

某日。烟眠经过后院的柴房,听见一个少年的声音。她知道那是穆云策的书童阿夏,也是自有陪伴着与他一同长大的挚友。阿夏说,少爷一直便希望自己会娶得温柔贤惠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皆能。可惜,唉——

在旁的厨娘闻言,亦禁不住嗟叹几声,这新夫人粗手粗脚,哪里是读过什么书的,莫说琴棋书画,怕是连针织女工也不见得会做。你看她平日里的穿着打扮,丝毫不见秀气,跟东街杂耍班主的女儿倒是有些亲近。

怒火已经烧了三尺。

烟眠本想推门进去,好好的将两人斥责一番,但低头却看见自己染了泥的绣鞋,手背干枯的纹路亦同时落入眼帘。她突然感到难受,转身跌跌撞撞的跑开了。

不几日,穆家的小院来了位儒雅的琴师。是烟眠特地请来教自己弹曲的。纵然书画难学,琴棋,当是最简单的吧。

烟眠为此沾沾自喜。

她想,如果能用美妙的琴音来打动穆云策,也算是一种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