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子浅,她仍是高贵的栀姬,被宠得像琉璃。她的心思,也就不会系在丈夫以外的男人身上。

可终究还是不可扭转。她如今,独居冷宫,想着一个,或者两个模糊的男子。叹息,一声又一声。

握紧了玉珏,她躺下,柔软光滑的缎被盖着,闭眼。三百多个日夜,就这样往复,睡与醒之间,绝望的寂寞。

子殷死了,已经足足一年。前朝皇帝的妃嫔,因为君主的特赦,全都遣散离宫。惟有水栀,还与世隔绝地被锁在冷宫。

她犹记得,一年前岑寂的夜,朗月。

子殷的胸口有大片大片的血红,躺在空荡荡的金殿。断了的匕首,狠狠嵌进去,痛苦,扭曲,然后是死亡,猝不及防。

而子浅,那般从容,淡定的神色似是什么也没发生。眼角瞟见水栀,冷冷地笑。他说,你不该来,这个时候,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我还能留你么?

是不能留。水栀明白,弑君的罪,他肉体凡胎怎受得起。自然必须杀人灭口。

子浅一步一步走近,直到水栀看清他敌视的目光,没有半点不舍或怜惜。还沾着鲜血的匕首,就握在手里,呼之欲出。

水栀望着他,转而嫣然一笑。她问,王是暴病而死,对吗?

话一出口她便打了一个冷颤。毕竟是同床共枕的夫妻,那么宠她爱她的一个人,死了,她除了几声叹息,连眼泪也没流。

原来自己,竟是一个可以凉薄至此的女子。

水栀至今回想起,已经不觉有愧。自古,君王与妃子的爱,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名利,虚荣,,不一而足,给这份所谓的爱下了太多的剂量,让它腐坏,变质。水栀想她和子殷都是俗人,怎么可能超脱。

只不过子殷对她太好,似要将她宠溺。

水栀叹气,再看一眼死去的丈夫,在心里默哀。是啊,他毕竟对我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