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黎棠像是松一口气,似乎很是庆幸,惹得江听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疑惑地问:“那就好?”
“是啊,这说明你是在我走后感冒的,我们那时候没有亲密行为了,我也就没有被传染的风险。”
黎棠说得特别认真,甚至还有理有据。
江听正在喝水,差点被这热水烫到。
更烫的还是他乱跳的心脏。
黎棠碎碎念着:“夏天感冒太难受了,我一点都不想被传染。”
江听放下水杯,手背掩着嘴唇清咳了一声,说:“那你现在离我远一点。”
黎棠:“也行。那等你感冒好了我们再见面吧。”
江听:“……”
有被气到。
吃完这顿麻辣烫,两个人就在店门口分道扬镳。
黎棠去另一条街买炒酸奶,江听则去了附近的一间画室。
夏老师早就在画室里等他。
夏老师是江听的美术启蒙老师,也是他们学校的美术老师,江听在集训前,一直都在夏老师的画室里学习。
以前江听除了在家,在学校,就是在夏老师这儿。
大概是学艺术的原因,夏老师年近五十,还是很显年轻,戴着副无框眼镜,说话总是慢条斯理。
这个时间点,画室里没有人。
夏老师见江听来了,就招呼他过来,热络地询问:“听说你成绩出了,考得不错,准备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还没有。大概央美。”
“挺好,以后好好学习,画画需要坚持,不要轻易放弃。”
正说话间,画室开着的门被轻轻敲响,江听和夏老师循声看过去,一个留着长发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那。
她先笑着跟夏老师打招呼:“夏老师好。”
然后看向江听,唇瓣微扬:“好久不见啊,江听。”
画室在二楼,爬山虎覆盖住整面石砖墙壁。
黎棠在画室后门所在的小巷子里找了个阴凉地坐着,天气太热,连穿堂风都没有。
绿油油的爬山虎反而被阳光映衬得油光发亮。
炒酸奶快吃完了,给江听带的那份也快化成水,黎棠等得有些聊赖。
这个江听,明明说好只去一小会,结果半小时了,都还没下来。
黎棠等啊等,终于等到铁皮门被推开,有人从后门出来。
是江听。
他推门出来,还没走一步,就被身后的人叫住。
黎棠看得很清楚,一个女孩站在楼梯口,喊住江听,而江听也回头了。
他们不知在说什么,黎棠只能看到江听的后背,看不到他表情,但是却能看到那个女孩露出羞涩又甜美的笑容。
她长得真好看。
清纯漂亮,是大家都会喜欢的邻家女孩。
没一会,女孩跟江听摆手,重新回了楼上。
江听回头,简单在四周找了一下,看到黎棠后,就朝她走过来。
“等很久了?”江听停在黎棠面前,淡声道。
黎棠蹲坐在一个长满青苔的石阶上,脸色不佳,兴致不高,撇撇嘴回答:“再过一分钟你还没出来,我就回家了。”
“夏老师说了点事。”江听算是解释,目光瞥了一眼旁边空了的酸奶盒子,还有一份是满的,但是里面东西已经耐不住高温化掉了。
看得出来黎棠在这已经等了很久。
他在黎棠身前半蹲下来,与她平视着,观察了一下她的脸,眉头微蹙:
“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黎棠下意识摸摸自己脸颊,把责任推到吃完的炒酸奶身上:“这个酸奶吃了肚子不舒服。”
“起来,去药房买药。”
“算了,懒得走,我想回家了。”
江听没意见,站起来,却半天没等到黎棠起身。
他又等了一下,问:“不走?”
黎棠也不知自己怎么情绪就变得很差,语气也变得不友好,对着江听发脾气:“腿麻了走不动!”
这么多年,黎棠对江听发脾气的次数屈指可数,两个人性格差那么多,但很神奇,他们几乎没有闹过一次别扭。
就算黎棠惹江听生气,江听都是忍忍就过了。
江听倒是经常惹黎棠生气,怼的她无话可说,可是她是金鱼七秒的记忆,转头就过了。
所以这会儿,当黎棠忽然毫无预兆地发起小脾气,江听一时怔滞,没反应过来。
眼前的女孩脸颊红扑扑的,杏眼蒙着一层水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看着格外惹人心疼。
江听有点不明白:“腿麻而已,你哭什么?”
本来黎棠心里就闷得难受,听到江听这句话,鼻尖一酸,差点真的哭出来。
“我等了你半个多小时,你知道这里多热吗,你真没良心,江听你真的没良心!”
“……”
江听无奈呼了一口气,重新蹲下来,伸出手指轻轻擦了一下黎棠的眼尾,说道:“行了,是我让你等久了。走吧,我们回家。”
黎棠眨巴着湿润润的眼睛,像小狗一样委委屈屈地问:“怎么走?”
江听笑了一笑,转过身,拍拍后背:“上来。”
江听的肩背很宽阔,正从少年单薄往成年人过渡。
黎棠由他背着,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能清晰感觉到微微凸起的肩骨。
其实她知道自己突然的小情绪是怎么回事。
因为在意。
因为吃醋。
黎棠可能把敏锐用错了地方,对江听身边的异性,草木皆兵。
以前江听收到女孩子的情书,黎棠总是叉着腰在他旁边盯着他:“学生不可以早恋,你要是打开看,我就去跟老师告状。”
于是那些情书堆了一摞又一摞,在长久的岁月里积了灰。
江听可能还不知道那些信的署名,但是黎棠能把递情书的女孩一个一个记住,然后把她们标记为情敌,从来不跟她们玩。
江听是她的。
黎棠一直都是这样的认知。
公交站就在附近。
江听在站台放下黎棠,两人一块投币上车,习惯性坐在车辆最后一排。
公交车开得不稳,晃晃荡荡,午后阳光容易使人犯困,尤其是在有冷气的车里,再加上吃了感冒药。
江听把头往后仰,靠着塑料椅背,闭上眼睛小憩。
黎棠和江听分享着同一副耳机,听着同一首歌,空灵女嗓每一声的吟唱,都在颤动她的心脏。
她悄悄转头凝视江听的脸,他左眼下方和鼻尖都有一颗很小的痣。
然后她把视线落在了江听微微闭着的唇上,薄薄一片,唇色很淡。
心跳裹挟着悸动,有点肆无忌惮。
黎棠朝江听靠近,可是江听实在太高,她最多只能够到他的脖颈一侧。
她鼻尖的气息惊动了江听,江听缓缓睁眼,低眸看过来。
他似乎还有些困倦,嗓音沉沉的,也比平日低柔几分。
“做什么?”
黎棠被江听问得心内一颤,唇瓣动了动,很诚实地说:“你的嘴唇,看起来很好亲。”
江听用眼睫掩着暗沉的光,说话时候,喉结轻滚:“现在不怕被我传染了?”
“有难同当,我想过了,不能让你一个人感冒。而且……”
黎棠看江听已经醒了,干脆再靠近一点,将江听手臂往自己这儿拉。等他受力倾靠过来时,她对上他耳侧,在他耳边用很轻的声音说:
“不伸舌头应该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