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棠连忙追上去问:“你还要住你小姑家吗?要住多久啊?江爷爷很严重吗?”
“还要住一段时间。不知道多久。不严重。”
江听挨个回答黎棠的问题,进了卧室旁边的一个小房间,是他爷爷特意为他空出来让他画画的。
他在房间里放下画板,坐到木制画架前,拿起小刀削铅笔。
黎棠停在房门口,看着江听背影。
他很高,很瘦,简单的黑t在他身上显得宽松,突起的肩胛骨,是少年特有的青涩弧度。
发尾略长,稍稍贴着那截冷白的脖颈。
江听是美术生,削铅笔的动作熟练又显得漫不经心,手指骨节分明,手腕关节骨骼凸出。
黎棠出神地看了他好一会,才走进来,双手背在身后,绕着房间看了一圈。
四周墙壁贴着江听的一些练习作,多是素描和写生,他自己较为满意的作品。
黎棠已经许久没有进来过,这儿多出的许多作品,她也都没看过。
这半年江听一直在集训,参加完几个美院的校考,五月份才回学校备战高考。
算起来,今年她都没见到他几面。
黎棠绕完一圈,在看完这些多为人体肖像的新作品后,搬了条小凳子,挨着江听坐。
黎棠与他挨得近,两人手臂无意间贴上。时间很短,大约只有零点几秒就分开,认真削铅笔的人浑然不觉。
只有黎棠,会因这短暂的碰触而乱了心跳,微妙触感还在皮肤上发酵。
江听忽然停住削铅笔的动作,似是不明地看着黎棠,问:“不是来蹭空调的?坐这干什么?”
黎棠眨了眨眼,“坐这里犯法吗?这里不也有空调?”
江听不说话了,继续削铅笔。
黎棠又离他近了一点,纤瘦的手托着下巴,毫不遮掩地盯着他的脸看。
感受到身旁女孩不断贴近的温度,和拂过脖颈似有若无的气息,江听手中的小刀不动声色地顿了一顿。
他再次停下动作,与近在咫尺的黎棠对上视线。
眉头微皱,似是在询问。
黎棠则是笑了,眼如弯月,笑意璨烂。
“我就是忽然发现一件事,挺严重的。”
“刚才跑出来跑得太快,忘拿家里钥匙了。”
“所以,你多收留我一会呗?”
江听听完,直起上半身,不着痕迹地拉开跟黎棠的距离,再顺手抓起一把用过的铅笔塞到黎棠手里。
“看你表现。”
黎棠:“……”
就这样,黎棠坐在小板凳上,削了不知多久的笔。
削完铅笔还有炭笔,削完中炭削软炭,削完软炭削硬炭——
而这些笔的主人早就不见了,临走前倒是好心地开了房间的空调。
黎棠一直觉得上天是不公平的,就比如江听,既给了他绘画的天分,又给了他聪明的大脑。
还有那张看着冷感却惹人注意的脸。
从小到大,喜欢江听的女孩子很多,收到的情书堆了一摞又一摞,但他除了画画和学习,就没把其他事放在眼里过。
艺术家的清冷和高傲,他与生俱来。
但艺术家那些敏感、细腻、忧郁,他一项都没沾上。
十七八岁的年纪,散漫不羁,恣意桀骜,还有点不近人情。
就比如现在。
黎棠削完最后一支炭笔,底下的垃圾桶都快满了。
手腕酸痛,她忿忿丢下美工刀,心疼自己脏兮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