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狗啊,不知道谁家的狗,一早上光跟着我。”
周闻说着,还把小狗往黎棠面前递了递,“看,可爱吧?”
黎棠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小狗的眼睛鼻子,点着头说:“可爱。跟你长得真像。”
周闻:“……”
后面坐着的夏安雨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走了,再见!”
黎棠偷笑着跟周闻摆手,转身就往外面走。她一直默念江听说的“右拐直走”,但是走着走着,她就沿着路旁开着的不知名的小花,走上了岔路。
二十多分钟后。
黎棠捧着自己沿途摘的花,重新往江听说的河边走,但是等她到了,河边已经什么人都没有。
都走了吗?
江听呢?
黎棠站着愣了一会神,想给江听打电话,在包里找了一下,没找到。
糟糕。
手机没带。
还在床头插着充电线。
“黎棠!”
熟悉的带着一点怒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黎棠怔了一下,回头。
“江——”
黎棠张嘴,只说了第一个字,就被走到面前的江听劈头盖脸训了一通。
“说了不要乱走,你听不懂吗?”
“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能看的出江听很生气,也能看得出他的焦急,额前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
黎棠弱弱地看着他,没有为自己辩驳一句,乖乖道歉:“对不起。”
几乎是一瞬间,江听的心口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
每次都这样。
每次他生气,她都会第一时间说对不起,再这样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纵容他再生气,面对这样的她,他都再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
江听心里燃烧的火焰一下消了。
他深呼吸一口,压下适才找不到黎棠时着急焦虑的情绪,严声警告她:“下次再乱跑我就不找你了。”
“知道啦。”黎棠朝江听靠近一步,给他看手里捧着的花:“我只是去旁边摘花,没去哪里。”
江听垂眸扫一眼那叫不出名字的白色小花,实在无法理解黎棠的脑回路。
他回住处找不到人,在这条路上来回反复走了几遍,急得快要慌神,结果她在摘花?
“这有什么好摘的?”
“好看啊。”
“哪里好看?”
“哪里都好看。”
江听无话可说,转身往前走。
黎棠担心他还在生气,连忙跟上去,拉着他的衣摆小步跟着走,止不住地道歉:“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
“真的,我发誓,再有下次我就是小狗。”
江听无奈抿了下唇角,伸手将人拉到身旁,通透日光映衬着他分明流畅的五官,面上已经看不出多少不高兴的情绪。
“好好走路。”他说。
听江听这个语气,黎棠就知道他已经不生气了,乖乖跟他并肩走着,问:“我们现在去哪?”
“去吃饭。”
“吃好吃的吗?不带周闻吗?”
江听的偏心其实很明显,他和黎棠单独相处的时间明明有很多,但他现在仍然不想被别人打扰。
尤其是咋咋呼呼不知道看眼色的周闻。
不过这会儿周闻应该也没心思跟着他们两个。
“他忙着跟狗玩。”
还有夏安雨。
一大早就跑过去跟人套近乎了。
有时江听也挺羡慕周闻的简单和纯粹,直来直往。
心思成熟并不是一件好事,会让人瞻前顾后,思虑重重,永远不敢踏出下一步。
面对感情,江听是犹豫的。
还是因为太熟了吧。
江听怕万一挑明关系,结果不是他想的那样,那么他和黎棠就会变得尴尬。
他无法想象他和黎棠变成那种别扭的关系。
时间还早,离午饭还有一些时间,江听带黎棠在附近逛了一圈。
清杨村确实如江听说得那样,除了好看的风景,没什么其他好玩的。
村落淳朴原始,沿途偶尔有一些村民在自家门口放个板凳,上面摆放一些手工晒的木耳、萝卜丝等干货。
黎棠从村民家门口摆着的小摊子上买了一些干货特产,准备带回家。
逛完之后,江听带黎棠吃一家他觉得好吃的小餐馆吃饭,店主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平时有游客上门,他们才开门做生意。
江听的推荐一般不会差,黎棠很喜欢这家爷爷奶奶做的柴火饭,香喷喷的米饭还带着非常香脆的锅巴。
下午时候,江听回去跟夏老师一起上课。
助教工作不是那么清闲,他上课时候跟夏老师一起指导学生写生时候出现的问题,下课后,也得和夏老师一起批改他们的速写作业。
一个下午,黎棠都在不远处安静待着,玩手机,吃零食,或者看风景发呆,不干扰他们正常教学。
黎棠出来两天,只能在清杨村待一天,明天就得回去。
夜幕降临,她坐在床边,望着床头那只铁皮青蛙出神。
她把青蛙拿过来,轻轻旋转旋钮,青蛙就咔哒咔哒往前蹦。
很小很小的时候,江听家里就有这么一只,后来玩着玩着就不见了。
江听。
江听。
黎棠倏地握紧青蛙,考虑几秒后,做了决定。
夏夜窗外有知了在叫,显得这个夜晚尤为静谧。
今晚没有下雨,月光很好,漂亮的一轮弯月高高悬在夜空,零散的几颗星星点点闪烁着。
江听忙了一天,洗了个澡,预备批改一下今天学生们的速写。
晚上没有很热,夜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桌上堆叠的画纸发出哗哗声响。
江听走到桌前,拿重物压住那堆画纸,怕它们被吹乱。
这时,敲门声响起。
他以为是周闻,散漫走去开门。
门外的人,比周闻矮小了不少,穿着他昨晚留给她的外套,连帽盖着头,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
她看起来像是偷偷摸摸来做坏事的。
江听见到黎棠时,表情微定,刚想说话,就见黎棠伸出一根手指压在唇边,小小地“嘘”了一声。
然后她指指隔壁那扇门,示意江听不要让周闻发现。
江听觉得黎棠的表情太鬼鬼祟祟,皱着眉头,抓住她头顶帽子将她拎进了房间里。
门关上,黎棠不忘转过身反锁。
江听:“……”
确认门锁好后,黎棠才满意地掀开帽子,完整露出自己的脸,侧头冲江听笑笑:“原来干坏事是这种感觉啊,好刺激。”
“你想干什么坏事?”
“偷偷来找你的坏事啊。”
黎棠说着走到旁边凳子坐下,恰好半开的窗户就在她身后,她梳着一个简单的丸子头,夜风吹拂起她散落耳边的碎发。
江听看着她,寻找一番措辞后,说了一句:“你该睡觉了。”
“对啊,我就是来找你睡觉的。”黎棠玩着长出一大截的袖子,甩动几下,看起来像在开玩笑,又好像没有在开玩笑。
江听眸色深了几分,喉结滚动,一时摸不准黎棠到底是什么意思。
目光不期然碰上,黎棠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收回去,她很认真地与江听对视,然后说:“我是认真的。”
经过两次亲密接触,他们不知不觉间,有了一种越线的默契。
少男少女之间不该有的掺杂着青春懵懂的欲/望,从试探,到熟悉,一个眼神,就能悉数表达。
江听站着没动,他刚洗完澡,穿着一条宽松的裤子。
黎棠很喜欢他洗完澡后的模样,他不喜欢吹干头发,发梢总是滴着水,糅合平日眉眼间的冷淡和锐利。
会让人心动。
很心动。
黎棠从凳子上起来,两三步,走向他。
慢慢的,慢慢的,用手指,勾住他悬在一侧微微曲着的手指。
皮肤接触,属于彼此的温度混在一块。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黎棠的声音很轻,听着也有一丝丝的委屈,让人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她牵住江听修长冷白的手,用期盼可怜的语气问:“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可以吗?”
江听瞳孔漆黑,仿佛坠落于一个深渊,理智摇摇欲坠,最后还是被黎棠最后那句恳求的话燃烧殆尽。
他倏然反握住黎棠的手,将她拉近,松手,再揽住她的腰,另只手抚着她侧脸。
寻到她的唇瓣,呼吸灼热,纠缠。
漆黑眼睫垂下,遮掩一切。
窗帘被拉上,灯也关了。
熟悉的暗色之中,他们熟悉而生涩地接吻。
江听留给黎棠的那件外套,拉链拉开的金属碰撞声像是将暗夜拉扯开,最后不知留在了哪。
也许是桌子,也许是凳子,也许是地上。
墙壁上悬挂的风扇无力转头扇着风,根本驱散不了这一室的热意。
简易的木板床会偶尔发出嘎吱声响。
摩挲耳膜。
后来,是江听及时停住,嗓音干涩:“黎棠,我在欺负你。”
他声音又沉几分,像是在告诉自己:“我这样,很过分。”
他的头就靠在黎棠肩颈处,鼻尖呼吸落在她肩膀。
黎棠则是仰躺着,望着模糊不清的天花板,摇了摇头。
“没有。”她轻微喘着气,身上覆了一层轻薄的汗,心跳还没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语气却很坚定。
“你不过分。”
“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江听。”
江听的心跳蓦然停拍,随后将额头贴靠在她肩膀,眼睛闭着,手指收拢,将她的手腕握紧在手心里。
仿佛也将她,很紧很紧地贴在心脏上。
……
夜色冗长。
黎棠睡在单人小床上,可能是因为累了,她睡得格外地沉。
江听坐在地上,背靠床沿,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色,偏着头看着黎棠。
“黎棠。”他仿佛在说给自己听,“我喜欢你。”
很喜欢你。
藏在每一个瞬间里。
江听最后叹一口气,想着,他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正式告诉黎棠,他到底有多喜欢她。
…
在清杨村的两天,眨眼就过去。
两天的时间太短,什么都没玩,黎棠就要坐上回家的车。
即将分别,黎棠多多少少还是生出一点不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