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给我翡翠的指环,空心,藏下一根细如发利如剑的丝线。我戴着它朝向北方一路奔跑,师父的声音像迎面过来的风呼呼吹过我的鬓角。她说小璃你要听主公的话,你要成为最优秀的杀手。
我终于等来了我的九岁。
可那时我到京城并没有看见枫哥哥。我在红得像血一样的大门外等人领我去见主公。我说我是落愁谷的孩子。主公很不屑,他说我这种薄得像纸的小孩,如何能做一名优秀的血滴子杀手。他用一种和师父同样冰冷同样高高在上的神色俯视我,我说我会努力。
后来我知道枫哥哥去了江南,那是主公交给他的第七个任务,他选择一去不再返。很多事情我未必明白,但我知道有些人我一定会等待。
十二岁那年主公给了我一个掩人耳目的身份,我从京城到秦淮,妖娆霓裳,轻薄红装。无人知晓温柔乡的狐媚女子苏璎璎,亦是染了满指血腥的杀手。她不笑,是因为她在最茂盛的年华害了一场彻骨的病。
思念成病。思念三年,又三年。
三
接到主公的信涵,江南有雨,洁白的栀子茂然盛放。信涵里写了我的第二个任务:法华寺,苏州巡抚,方之镜。
刚下过雨,山路泥泞,法华寺虽是百年古刹,门庭也冷落了不少。倒是那袅袅的佛堂,竟让我生出些倦意来。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想自己如果卸下小指上的翡翠环,不做苏璎璎,也不做血滴子杀手小璃,是否就能安然终此一生。更或者,在某个雨后初晴的傍晚,转身便能看见枫哥哥清楚地站在面前。
这样想时,我抬头看见大殿的佛前数盏青灯,映着一个僧人素洁的脸面。我几乎被脚下的台阶绊倒,身子如坠进无底的黑洞,眼里有泪,泪盈于睫。我想起师父说我不可以哭,我便只是狠狠地咬着嘴唇,像九岁的时候枫哥哥离开落愁谷那样,狠狠地咬着,咬出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