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琇见大家突然都捧着自己,也好不得意,他中年才中了举,后经康熙越级提拔得了个御史大夫,有直接上呈密奏的权力。康熙要他忠言纳谏,他也不负圣恩,这几年清如白水一样,没什么门生朋友。今日突然得到如此多的赞美,看这个叶公子顺眼了几分,嘴上仍然不改口道,“各位大人过誉了,下官不敢当。”

李雁儿见他放松戒备,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然后把茶杯砰的一声按在案几上,突然脸一沉,眉毛一扬,厉声喝道,“但郭大人,你虽说是个清官,也不能如此横行无忌啊!”

转过头对着常宁道,“王爷,我今日到街上,偶然兴起,去赌坊赌了几把,赚了点银子,没成想,这赌坊的人居然赖来账来,想要抓着我不肯放我走。我不肯,居然用起刑来。要不是我有些功夫,指不定要被打成什么样儿呢!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此等枉顾王法的事情!于建,把人带上来。这些就是人证!”

于建心里打鼓,战战兢兢地,只得下去把人带上来,几十个壮汉,满脸横肉,虎背熊腰地来到厅里,正是之前过来骚扰的赌坊护卫。一干人给厅里的人跪下拜了拜,然后理所当然地站在李雁儿身后,她肤白,后面的汉子黑,这样一站更是对比鲜明。

慎王爷冷笑道,“叶公子,你不会是开玩笑吧!此等冤枉好人的事情,可要查清楚。这郭琇可是皇上亲自点的御史大史,你冤枉他不是说皇上没眼光吗?”

这慎王爷就是当年南苑的慎贝勒,打从李雁儿进屋就一直没说话,一出口就极为咄咄逼人。之前在南苑被李雁儿这样一闹,他收敛了许多,如今世袭罔替,袭了爵位,已经是慎亲王了。虽不如常宁这个恭亲王,但也是响当当的铁帽子王,是一旗旗主。李雁儿是他目前吃过的最大的亏,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李雁儿一直关注着郭琇,压根没看到慎王爷,被他一点,倒是打眼认真瞧了几分,当年那股盛气凌人全没了,还真的有铁帽子王的沉稳气质来,勾勾眉不屑道,“喔。皇上没眼光,那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慎王爷没好气地说,“你没说?你就有这个意思,你驳了皇上的人,不是否了皇上的意思吗?”

李雁儿见他得理不饶人,也无赖道,“意思是意思嘛,每个人的意思都不同,最是容易误解。慎王爷硬要这个意思,那就依着你的意思去告我吧。我可事先声明,我没这个意思。”

慎王爷没想到她嘴那么快,脑子也没有绕过弯来,愣在那里半天接不上话。当年南苑他还年少,以为过了五年,自己会成熟一点,没想到再次遇见她,还是半点也占不了便宜,又想冲上去和她打上一架才甘心,想他堂堂铁帽子王……

明珠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拦住慎王爷道,“王爷息怒,王爷喜怒,给老朽一个面子,不要和叶公子计较。”

李雁儿没有理会,对郭琇继续说道,“对了,郭大人,你可有什么要辩解吗?你仗着自己是御史,就为非作歹。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抵赖的呢?”

常宁笑道,“叶公子,这赌坊我听说是于建负责的。据说是因为没有后台才无法无天啊,怎么现在变成了郭大人的场子了?”

李雁儿知道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不会服气,索性心一横,“就是有后台才说的,来呀,拿证据。”话音刚落,只见其中一个壮汉掏出郭琇亲笔的书信来,交给在场的众人,正是两方书信往来的证据。

郭琇突然仰天大笑问,“皇上英明果断,有什么事情,我们找皇上论断去。你敢也不敢?”

李雁儿心想,大清官还不知道康熙去了奉天,挺挺胸膛,正色道,“有什么不敢的?不过,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你敢不敢先辞官?你身居要位,如今不清不白的,如何成为言官之首?你上疏谏这个,谏那个的,谁知道你是不是藏有私心,也许你收了人家钱,无恶不作呢?”

郭琇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言官本就是一身正气,如今被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倒了一盆脏水,心里那个气呀,差点要晕厥过去,“你——你,你敢——”

李雁儿添油加醋道,“这人,哪有不贪钱呢!郭大人,你有也不奇怪嘛!你气成这样,莫不是被我说中心事,所以不好意思了?嘿嘿,不然,你若是一身正气,又为何气成这样呢?既然你被我气成这样,也就说明你心中有僵尸、吊死鬼、怨鬼、色鬼、饿死鬼嘛。”

她说的不正经,但郭琇的脸色却变得厉害,这不是间接说他害死了很多人吗?

“大人气成这样,我看也许是因为你欺人太甚!”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花厅的角落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