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京的时候,三辆马车,一辆装着我、一辆装着两个宫女、一辆装着我所有的东西。
我住的地方在母亲的坟墓旁边。
母亲的坟墓很小,我的房子也很小。
我愣愣的站在母亲的坟墓旁边,不肯回去,宫人们劝了两句,也就不管我了——被拨来侍奉我这个没前途的皇子已经很悲惨了,又没有人管,谁愿多事?
我就这么站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工人们懒洋洋的上工,我被让到一边,树荫底下站着,我看他们把娘亲的棺材放下去,然后封墓道,加封土。
母亲从此之后,就要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漆黑的地下了。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沉沉的黄土压在她的身躯上——我心底忽然升起了一种油然的恐惧。
在那一瞬间,我从母亲死去的噩梦中惊醒。
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死亡。
死亡就是不能听不能说不能看,任凭万斤黄土压在身上,从此之后,世界与尔无干。
若我那时候和母亲一起死了,我还能靠在母亲胸前,被她牵着手,一起过奈何桥,就连葬也说不定葬在一起,一个棺材里,我靠在她肩头。
但是现在呢?我若是死了,便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黑暗的地下,没有人会在我的坟墓前为我哭泣,也没有人会记得我,我就会这样,被所有人遗弃。
母亲至少还有我会思念,我若死了,谁都不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