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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能这样想很好,”林杳杳朝谢梦槐笑笑,“那些本就是谢家强加给你的,不论你是否向着我跟李卓洛,我都希望你能过得简单快乐。”

“其实这些年你给了我很多,家人的温暖,家的依靠七娘,那日我的话伤到你了吧。”

“哈哈没有我哪里有这么脆弱”林杳杳不自觉地躲闪开他的眼睛,“都过去了,就莫要再提了。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而放弃的,或者说刚开始,这就是你故意给黄太傅设下的局,反正都过去了,咱们以后就跟从前一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谢梦槐突然问道,林杳杳抬眼,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点了点头:“我能,就像我一直没有勇气向你举起戮刀一样,我相信你亦如此,不管我们各自站在什么立场上,不管你曾经对我说过什么决绝的话。我始终觉得,我们曾经的情谊不是假的。”

谢梦槐极缓极缓地点点头:“你说得对,不是假的。”

他还想再说什么,然而却将话慢慢咽了回去,他知道有些话他这辈子都没机会说出口了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其实七娘,当初你在宫门口选择我,我就笃定了主意,一辈子不能负你。”他看着她缓缓出声,“我确实认出了李卓洛,但一直未告诉你并不是想让你们俩故意误会这只是出于我的私心。”

谢梦槐弯起唇角,神情安娴宛若神佛,可那嫣红的唇珠却在不经意间,倾泻出一丝人间琐碎无常的欲念,宛若划过无垠天空的一只飞鸟,拍着翅膀惊扰起绵软云端的褶褶金光。

“我想知道,若你不知晓他的身份,会不会在危难关头选择我。”他垂下头,唇角溢出柔软的弧度,“我自从跌落泥淖,身体残缺之后,似乎就没有人认认真真地选择过我,即使知道日后会带给你麻烦,我还是任性地自私了,从他看你的眼神,我也清楚地知道他不会真正地伤到你,可是还是让你受了苦,你被他锁在身边,过得并不快乐,那次我和你阿兄想带你出逃,虽是真心实意,但里面亦有我的私心。”

“我知道。”林杳杳垂下头,“玉奴,其实你不用再自责愧疚,还记得寺里那僧人说过,我的命数极差,如今能这般活着,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那你是否还记得,我也曾告诉过你,你一定会没事的。”谢梦槐突然握住她的手,坚定地看向她,“七娘,信我。”

林杳杳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眼神所感染到,跟着他的眼神愣愣地点了点头。

“我信你。”

他似乎是心满意足地一笑,随即便松开了握住她的手,林杳杳突然觉得他此时就如同一个吃到了糖的小孩子。

她突然心疼地意识到,眼前的男子过早成熟,她初识他时他还是少年,可她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一丝跳脱雀跃的少年气,他从来都是那样的温雅有分寸甚至现在,他这般遵循心意地笑上一回,她都觉得分外难得。

“玉奴,日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留在七娘身边。”

“啊?”林杳杳没想到他会这样作答,“你”

“七娘的身子还没养好,我要替你调理身子,”谢梦槐安抚似的朝她笑笑,“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打扰到你和圣人的生活,只是住在长安,偶尔能来看一下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杳杳慌忙摇头,“我只是觉得你被拘了快半生,若是要你为我继续牺牲,我心中实在难安。”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能在七娘身边,对我来说就是最快乐之事。”

阳光透过窗纸洒照进来,映柔了男子半边如玉的侧脸。

“七娘,愿意吗?”

转眼已是快一年过去,这一年来李卓洛派官员重修了决堤的大坝,江南地区的水患也得以解决。

而且李卓洛一直在揪出与黄太傅一派的乱党余孽,在朝廷中也牵扯出了不少与黄太傅沾亲带故的官员,他一个个肃查追究他们的过往,凡是曾行不义之事一律不放过,慢慢地李卓洛的声名在民间起来,越来越多的百姓拥戴李卓洛,夸他为圣明之君,江南一带修建的祠堂神像甚至都隐隐显出李卓洛和林杳杳的眉目。

乾封二年,百姓安居乐业,统治清明,民生蒸蒸日上,人们渐渐从郑后统治时期的繁重赋税中喘息过来,李卓洛政策开放,人们互相通商,商品经济也得以发展。

先前在诛黄之事中居功甚伟的谢梦槐,却拒绝了圣人的封侯赐官,告别朝廷后在民间消失了踪影。

百姓听闻此事纷纷觉得可惜,要知道谢家那可是代代出相,辅佐君王百年的世家,如今谢梦槐这样不染功与名抽身离去实在令人感到遗憾。也有民间传言说谢梦槐以前受过刑,身子残缺才婉拒了圣人的好意,听说谢郎君生得唇红齿白,宛若仙人,这般净朗优秀的人儿竟然身体有残,真若白玉染暇,闻之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