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素失声唤出,惊得扶着圈椅站了起来。
今日碰上程云完全是个意外,她的丫头病下了,请来的几位女夫子都有事,她便只能亲自去街上卖绣品。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慰藉她相思之苦,居然让她见到了程云。
那一刻的欣喜冲淡了这些年所有的苦楚,她在帷帽下落下两行眼泪,很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幸好程云也没多话,她原以为程云没认出她,没想到这一刻人就到了眼前。
欣喜和忧虑在她眼底交织,她神色痴痴望着他,身形消瘦得如遥坠的落叶。
程云往前迈了一步,她身上那股幽兰香气渐渐飘过来,清淡清幽,不经意地掠过他平静的心湖,掀起淡淡的涟漪。
程云凝望着她一动不动,掀起薄唇,
“你能告诉我,当初是怎么回事吗?”
李灵素微微愣住,堪堪稳住了身子,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
“你知道的,我哥哥对你和崔相下了杀手,我哪里还有脸嫁给你呢?我想,你应该也不想娶我吧?”
程云神情一僵。
李灵素捕捉到他的神情,心中闪过一丝痛色,旋即道,
“我也不想一辈子被皇宫所束缚,我这辈子已经够苦了,当年没有出头的时候,我母妃病重,我整日不是跪在这个宫门前,就是跪在那个殿宇下,求爹爹告奶奶弄些医药来给她续命,那个时候,兄长一心争储,我为了不让他分心,所有一切都是我自己来扛,等到兄长被立为太子后,我母妃已经去世了。”
李灵素说到这里,露出一丝凄苦的笑容,
“程云,假死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我出宫后,身边只有一常年伺候的宫女,拿着皇兄给的体己银子开办了这家私塾,我现在的日子很好,我也从了我母妃的姓氏,改名换姓,如果可以,请你不要打搅我好吗?”
程云被她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他确实没有脸面来打搅她,
“对不起”他施了一礼。
李灵素缓缓摇头,将眉宇间那一抹痛楚掩下,笑了笑温柔说道,
“你没有对不起我,逼你娶我的是我皇兄,枉顾我心意,意图杀我未婚夫的也是他,是他对不住程家和崔家在先,我无话可说。我不怪你,也没有怪过你。”
李灵素说到最后,背身过去,眼泪横流,她咬紧牙关逼着自己不要出声。
程云望着她纤瘦的背影,久久不能言。
李灵素已经叫他不要打搅她,他怎么有脸待下去,他转身欲离开,可想起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又不放心,温声道,
“你私塾斜对面那家兽皮铺子是我表兄家的,若遇到什么难处就去那边留个话,我会安排人帮你。”
程云测了侧脸,想去看她最终忍住,飞身离开。
李灵素拽着胸口的薄衫,泣不成声。
当初她假死,为的就是不让他为难,与其被他拒婚,背个抗旨的名头,还不如她离开,一死百了。
三年了,整整三年。
她对他的思念一点都不少,她知道他去了边关,时不时就有他的消息传来,程大都督力破戎狄已成了百姓津津乐道的传说。
她就靠着他的消息,撑了三年,这大概是她活下去唯一的执念。
三日后,希简的管事派人给程云递了消息,说是有个恶霸欺负了一个女学生,李灵素出面叫了官兵,没想到那个恶霸在朝中有人,没多久便又来了,还砸了私塾的牌匾。
程云听了这话,拔地而起,当即骑着马奔来了私塾。
李灵素可是堂堂长公主,是个什么杂碎狗东西敢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