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这就过去。你们的工作目前进展顺利吗?”柏荣成把手机开了免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一切顺利,这次我和苏廉都是倾全力配合,人手充足。工作的事情,一切有我。”陈弓有的时候实在是有一种魅力,让人足以产生安全感和依赖感。
“有你这句话,我很放心。”
温静海没有想到这次在手术室外还有人陪她,看到柏荣成的那一刻,她悬在空中的心一下子安稳下来。
“出什么事了?嗯?”柏荣成把温静海搂在怀里,轻轻手掌心抚着她的背,“我爸被送到医院做手术,情形和我妈走的那一天很像。”温静海抹掉眼角的泪水,“我和我爸关系一直不好,我妈走了以后,我连话都没和他说过。他突然出事了,我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我在,不怕。”柏荣成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壶,“一直没吃东西饿不饿,我从家里带了点粥,先吃点东西。”
“谢谢。”柏荣成中午熬的是绿豆百合莲子粥,留有富裕,刚才就装在保温壶里热了一下,直接拿过来了。
“去年的时候,手术室外只有我一个人,我一直都期待能有人帮我分担这份等待的煎熬,谢谢你,柏辛。”温静海靠在柏荣成肩膀上,轻轻闭上了眼睛。柏荣成握着她的手,安静地陪在她身边。
四十分钟后手术室走出来一个医生,“病人家属在吗?”
“在。”温静海站在手术室灯牌下,“病人这个情况持续很久了,我们检查过程中发现他一直没进行治疗,现在救治存活率很低。想和你沟通的是,家属可以考虑放弃。”中年女医生摘下口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谢谢医生,我是不是需要签什么文件。”温静海张了张嘴巴,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道,“对,需要签个文件。你考虑一下吧,时间别太久。”
温静海手持自愿放弃治疗的通知单坐在柏荣成身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就好像是一个冷酷的士兵,用手中的矛挑掉了他手中的盾,亲手把长矛深深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柏荣成把温静海搂进怀里,握住她冰凉的手,“选择权在你的手里,也在他的手里。”
“柏辛,我是不是过于冷血了。”温静海仰起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来,“我很想他和我说一声对不起,但是再也听不到了。”温静海抬手在通知单上落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单子和笔交给不远处的护士。
柏荣成把温静海按在自己的肩头,眼泪湿了他的脖颈,很快怀里的人发出轻声的呜咽。
后来,柏荣成才从温静海断断续续的叙说中了解到温饶这个人。他是个极为可怜的人。父母早亡,有一个哥哥因犯经济罪入狱,此后失去联系,再也没有见过面。他本人工人出身,早年境遇一度陷入危机,后来领了第一批买断资金而发了一笔小财。经人介绍与温母相识,二人之间的感情却并不扎实。
温静海出生后,温母的工作和事业越发展越好,和温饶的距离也越来越远。温饶喜欢喝酒,不会做饭,所以温母一直让温静海和袁来一起上下学,方便他们之间相互照应。久而久之,温饶和温静海之间没有一点共同话题,几乎不存在交流。
在温饶刚去世后的三天里,柏荣成一直疑惑的是温母车祸离世的那一笔赔偿金去了哪里,后来他才知道温饶用那笔钱买了墓地和昂贵的陪葬品,竟然连一分钱也没有留给女儿。
“说起来也可笑,父女二人的关系竟然淡薄到如此地步。”温静海看着父亲的棺椁下葬,眯起一双眼睛。
李斯翰站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头,这群人里唯一能够将近她心境的人就是李斯翰了,“需不需要多给你两天假。”
“不用了,组长。谢谢。”温静海顽强弯了弯嘴角。
“有空去我家吃饭。对了,小k回来上班了,这一个月你可以专注在陈弓那边的项目上。”李斯翰和温静海又简单谈了关于几句工作的事情,之后开车走了。
葬礼上来的大多都是和温静海亲近的人,温饶的朋友只零星看到三、五个,亲戚一个也没有。如此悲凉的情景,谁来了都要叹息一声,但袁来却不这样,他庆幸着这件事没有成为温静海长久的痛楚,只是手起刀落间解决了长在她心上的一块毒瘤。
“他们之间的相互折磨终于结束了。”袁来长舒一口气,看了看身边一脸愁容的柏荣成,“你的心里是不是始终认为温静冷血。”
“我尊重她的选择,我也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是外人无法理解的。我只是在想,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柏荣成站在远处,看着墓碑前温静海落寞的身影,不知道她还会和自己的父亲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