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我仰头笑起来,眼珠子乱转,心潮起伏难安,一方面因为这场仿佛命定一般的离别而真的难过,另一方面又在想着现在要怎么抵挡,心脏乱跳连耳朵都热起来,“当然不是了!… …有订书器吗?我的坏了。”
小汪警官看着我摇头笑起来,去办公室里拿了个订书器给我。
我接过来,手里拿着,低着头,半天没动,他也没动。
刚上手的姜警官搞不定新业务了,请他过去帮忙看看,我趁小汪警官转身的当口,赶紧遁走。
回到办公室,胡世奇问我怎样了?跟小汪警官说明白了吗?我朝他疲惫地笑笑,还是把自己埋进一大堆文件里。
世奇拍拍我肩膀,适时地表达了理解和同情。
小汪警官请客的时候我没去,表现得非常硬气,非常支棱。后来我想想又觉得自己不对,给他发了个短信,谎称我有点感冒所以不去了,免得传 染大家——又是支棱一半又没有真的支棱起来,我就这样吧。
… …
“我没听懂。”数天之后,另一个人问我,“为什么你会看见有人穿小黑裙子就不跟他表白了?该说的话就不说了?”
这个人是谁呢?
我的前男友,青年才俊徐宏泽同学,请我在一间颇为考究的西餐店里吃饭。
打电话约见面时,他说“叫上你的警官男朋友”。
我自己来的,我把实话告诉徐宏泽了:我没有男朋友,你们上次在电玩厅看见的那个警官不是我的男朋友。
… …
自从小汪警官调离之后,我一直都处在一种混混沌沌的状态里。工作忙起来的时候还好,一旦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想起他来,就会听见一个细小的悲伤的声音跟自己说,哎呀,小汪警官不在对面工作了,我再也不能在食堂里面看见他了,不能借着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去找他说话了,我以后怕是再也认识不了这么好的男孩儿了… …这个想法好像是一口没有底的大坑,我在不停地往深处下坠,没有止境。
我其实知道自己这样不对,我不应该这么沮丧。说到天上去,这无非是一场没讲明白的暗恋,对于一个人的伤害能有多大呢?片区里像我这样大的好几个在做肾透析,人家都活得朝气蓬勃的,我为什么每天都这么泄气呢?
接下来发生了两件事情让我找到了一个自救的办法。
社区办公室里最近
来了一个常客。山水佳园的苏大姐老公半年前忽然悄无声息离家出走,也不办离婚,找他也不接电话,就带着小三去丹东住了半年,半年之后小三拿走了他手里的一百多万积蓄,他自己瘦得皮包骨头又回来跟苏大姐过日子来了。
苏大姐说男人一进门,她就打了他六个大嘴巴,男的当时被打蒙了,明白过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拿了菜刀要剁她,苏大姐都没躲,一伸脚就把他给绊倒了,压在下面夺了刀,又加了六个大嘴巴。
最近社区里不忙,各家各户风平浪静,杂事儿不多,大家都有空,围在一起聚精会神地听苏大姐讲家里的事情,杨哥一边弄十字绣一边说,都恨成这样了,这有何必呢?为什么不离呢?
苏大姐哼哼两声:“我不跟他离,家里有个喘气的,总比我每天自己回家都黑着灯强。”
她不离婚,但是她心里有气,有冤屈,男人的钱和精气神都被人给偷了,她想起来就烦躁,她就得跟人说,跟我们社区的讲了,又去街道,前两天碰见给汪宁接班的姜警官了,又拽着他的胳膊再来一遍,弄得刚来的姜警官怪警惕的,一边听一边劝她,大姐呀,生气归生气,可不能动手哈!你们家有什么事儿,随时告诉我们!有什么事儿你找警察,你别自己动手听见没?!
苏大姐就这样讲着讲着,好像情绪就稳定多了,气色好像也好了。后来 有一天买了只土鸡说是要给家里那个老不死的补一补。
第二件事情是张阿姨非要我陪着她去中医学院放血治静脉曲张。我说我心情不好我不去,我也见不得血,她理直气壮地说你不去让我自己去?他们把我治死了怎么办?她两条腿上都是蓝黑色的小蚯蚓一样的血管,中医理论认为这是血瘀,堵在那里就行成曲张,张阿姨说又胀又疼,老中医用一根挺粗的针刺入皮下,猛地拔出,喷出来的血差点没呲我脸上,放了血就通了,曲张没有了,张阿姨说轻松多了。
我陪着张阿姨在药房外面等着开擦剂的时候,她说人啊心情抑郁,得像你苏大姐那样找人说出来,不能自己憋着,找人说出来就好了,而且有什么说什么,不能怕丢脸,说得越彻底就等于把血放透了,治疗效果也就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