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7章 兄弟之间(第一更,求订阅)

站在不同的位置,对战争就有不同的理解。在前沿阵地上,战争是能实际感觉到的,就是死亡杀戮。

而在最高统帅部里,战争就完全是另一种样子了。

甚至都不需要最高统帅部,就是在距离战线几百公里的地方,那里就听不到隆隆的炮声了,那里的办公室每天早晨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笼罩着处理公事的宁静气氛;在那里服务的士兵,自己没有开过一次枪,也从来没有遭到过射击,他们的战争甚至就是在走廊上跟女速记员和女打字员调情;那里的高级将领们穿着熨得平平整整的制服,站在地图前盯着地图,书写着报纸,说是一切都已尽了人力,其余的不得不指望上帝了。

大家知道,为了整天的工作,上帝经常都起得很早。他用偏颇的、批判的眼光观察一只只船舶,观察沉入海里的人,观察炮弹的飞行,观察炮手的瞄准,观察海军军官的高超本领,观看倒霉蛋的尸体飞到空中,观察海浪撞击岸边的钢铁防栅,观察炮台上如何装填炮弹,观察两军之间狭窄的激战地段后面如何构筑防御工事。

在这个地段的另一方,每天早晨,办公室同样打扫得干于净净,那里坐着身穿另一种制服的敌方的将军,他们望着十分相似的的地图,阅读十分相似的报告,拿自己的精神力量和聪明才智跟自己的同僚较量,跟几百公里外的敌人较量。

在这些地方的办公室墙上,挂着大幅大幅地图,用许多红色和黑色铅笔仔细地标明了战争形势。在这些地方,战争是有条不紊的事务性质的。地图上不断出现作战计划。如果第一号计划失败了,就执行第二号计划。假如第二号计划仅仅获得部分的成功,预先制定的第三号计划立即生效。

所有的将军都是在军校里学习,无论是南华的帝国陆军学校、还是美国的西点、德国的斯潘道或者英国散德赫斯特都按照同样的教科书学习的,其中许多人自己写过书,而且彼此读过对方的著作,他们都知道,凯撒在类似情况下是如何行动的,拿破仑在意大利犯过什么错误……

现在,将军们虽然分属于两边,但都希望决定性的时刻永远不要来临,因为到时候他们不得不说出“是”或“否”,而这个字儿将决定战斗的命运,也许还会决定国家的命运;这两个字儿将使人丧失最后一点儿勇气,这两个字儿可能使人终身残废或者遭到毁灭,也可能使人失去荣誉和声望。

因此,他们镇定自若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或者看看地图和报告,然后暗自祈求:第一号、第二号和第三号计划按照中都的朱雀广场和华盛顿的宾夕法尼亚大道的想法能得到实现,只让战场上的人就地加以无关紧要的、小小的改变。

但是对战场上的人来说,一切就迥然不同了。无人过问他们如何把敌人的前线和后方隔离开来。无人跟他们商量炮击准备需要多长的时间,士兵们并不出席会议,参与讨论这样的问题:为了能够向敌人的纵深推进一公里,不得不损失多少个师。

在战场上没有可以调情的女速记员,更没有地图;在地图上,士兵们的行动变成了一套清楚明确的、规规整整的符号一—适于军事指挥而列入图表的符号。

但是前线的士兵们看见的是头上的钢盔、呕吐的秽物、绿色的海水、爆炸的炮弹、浓密的硝烟、击落的飞机、殷红的鲜血、水下的鱼雷、隆隆的大炮、没有表情的苍白面孔、被慌乱淹没的人群、奔跑和倒下士兵——他们好象忘了自己扔下工作和妻子、穿上军服以后所学的一切。

而坐在几百公里以外地图前面的将军呢,他们脑海里浮过的却是卫青、霍去病、岳飞、凯撒、克劳塞维茨和拿破仑的形象,军事行动是严格按照计划展开的,或者几乎是按照计划展开的;但是,在战场上的士兵看来,一切都不是那么一回事儿。